以往的情义就一笔勾销
即使被父母抛弃在河边,夜承影也不曾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可能因为从来未见过父母,可能因为师尊就等于是自己的娘亲,何况还有一众师姐妹,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孤单。
只是不孤单不代表她不孤独。
“娘亲”是众人的师尊,不是自己独有的。她尊敬夜芝盛,但从来不敢撒娇,怕夜芝盛觉得她不够稳重,不是担当大弟子的材料。
即使与许多师姐妹从小一起长大,但她总感觉与众人有一段距离,无法过度亲近,她一直以为这是一般人相处的方式,没什么大不了。
直到南宁雪出现,看她肆无忌惮地与众人亲近、玩乐,跟其他师姐妹只不过相处了几天就像是多年好友那般亲密,夜承影才开始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那到处亲近别人,跟在别人屁股跑来跑去的小女孩,在决定重生的日子里说她要与自己同在,还把名字改成南月,以示证明。
那天起,南月就成为了她心中唯一的、特别的存在;是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会想起的人,是自己想要放在手心中呵护的人。
然而,对方却把自己当作傻子,只不过是随意丢在地上的糕点。
说不定还在背地里跟詹悦一同笑她愚蠢,笑她天真。
她以为自己也是南月的唯一,实际上南月早已投入别人怀里。
被抛弃的终究是被抛弃的,习惯拥有一切的人又怎么会珍惜已经得到的?
羞愧、愤怒、怨恨,各种情绪发出凄厉的叫声被一同烧成火炭,一盆冷水浇下,把它们全都熄灭,只剩下失望的余烬。
夜承影原本还想要问南月到底对自己有几分真诚,从什么时候开始玩弄自己,现在却对问题的答案兴致缺缺。
她不再感觉到生气,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从今以后,我们之间除了师姐妹之外再无其他关系。以往的情义就一笔勾销,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冷静的语气仿佛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有为南月差点杀死詹悦;没有夜夜抱着南月计划老了去哪里游玩;更没有红着脸,把自己的生辰礼物胡乱塞进她怀里。
南月抬起头,对上夜承影毫无感情的双眼。她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只得默默看着夜承影转身离去。
南月跪着低声哭泣了许久,直到前来收拾的元师姐发现她倒在地上的身影,将她搀扶回房间。
夜承影第二天就搬离了两人相连的寝所,众人问起缘由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淡淡回应说厌了。
出相入对多年的两人突然冷漠得像陌生人,詹悦又被打得差点丢了性命,醒来后像怕被追债一般匆匆离去,甚至不曾上山跟任何人告别。
有人猜测是詹悦轻薄了南月,所以被夜承影教训,跟南月闹翻则是因为她后面想清楚后嫌弃了南月;也有人猜测是南月跟詹悦私下相好,被夜承影抓到,所以闹翻并手刃奸妇。
众人议论纷纷,真真假假的故事在私底下流传,但没有人敢去询问当事人。即使是夜芝盛这个掌门,被夜承影敷衍两句后也懒得追究,没有闹出人命就随她们而去。
南月以往每天都会能见到夜承影,即使是最忙碌的时候两人也会在就寝时爬上对方的床,只为黎明前短暂的相拥。
现在南月只能在用饭的时候偷瞄两眼夜承影,有时候错过了还整天都无法相见。即使在路上偶遇,夜承影也不过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如同在看一个未曾了解也懒得了解的新入门师妹。
以往送出的礼物、帮夜承影做的杂事、为她做的点心全都被元师姐退回来或隐晦地阻止,南月明白到夜承影不想要补偿,自己私底下的关心也不想要,只想要抹除一切跟她相关的事物。
清楚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打扰,南月停下让夜承影感到反感的举动,也不敢在外面露出闷闷不乐的模样,按照她所要求的,假装一切事情没有发生过。
她每天起床前会努力在床上调整自己的心情,走出房门时仍然会是那个笑脸盈盈的师妹,日常的练武和杂事都不会松懈,也跟众人像以往那般在黄昏的庭院打打闹闹,直到睡觉的时候才放任自己哭湿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