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林以恒好笑地摇摇头,自从小舅子处了对象以后,她媳妇比当初和他处对象的时候还高兴,时不时还要找人来聊聊她这准弟媳,人长得好,业务能力好,关键是她弟自小就惦念着的。
安少原也给杨冬青夹了一筷头到碗里,“这看着就开胃,冬青,你尝尝。”
杨冬青却迟迟没敢动筷子,心里默默念叨着:“不可能这么巧,不可能这么巧,明明沈爱立正在和三元巷子的那男同志处着,樊多美的弟弟明明在海南,他们不可能处对象!”
林以恒也夹了一筷子,和多美笑道:“小沈妈妈这手艺还真不错,这一瓶比上一瓶还好吃些!等吃完了,咱们再厚着脸皮向小沈写信……”
“哗啦”一声,杨冬青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樊多美忙放下筷子,起身道:“少原媳妇,我再给你换一双筷子。”
等将筷子递过去,忽然想起来,问杨冬青道:“少原媳妇,你认不认识南华医院家属院的人啊?我弟弟对象就住那里,离你们厂也很近的。”
杨冬青这下,一点侥幸的心理都没有了,木木地摇头道:“不认识。”
樊多美又想问她知不知道南华医院,被丈夫拉了一下,朝她摇摇头,樊多美后知后觉地看出少原媳妇的脸色有些不对,像是很紧张一样,一时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也就没有再提,招呼大家吃菜来。
倒是安少原听到“南华医院”时,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
一顿饭,杨冬青都战战兢兢,樊多美一开口,她就浑身戒备起来,她的不对劲,不仅安少原发现,就是连樊多美和林以恒都觉察出来。
等人走后,樊多美和丈夫道:“少原的媳妇,怎么感觉很怕我一样?”
林以恒洗碗的手顿了一下,“你不是说你家离食品厂挺近嘛,搞不好她真认识你。”他总觉得少原媳妇看多美的眼神,又警惕又戒备,特别是多美一开口,她整个人都如坐针毡一样。
樊多美好笑道:“我原本还想着,来一个年纪差不多的,以后也多一个能说话的人,现在看来是不成了。”又觉得有些可惜,“我也没什么坏名声啊,她怎么会怕我呢?”
林以恒却忽然想了起来,“我听说,少原的媳妇是一婚,会不会是怕你知道她以前的事啊?”
樊多美皱眉道:“这样啊,对了,少原媳妇叫什么名字来着?”
“少原总是叫她冬青,冬青的,好像姓杨来着。”
樊多美念了一遍:“杨冬青?改天我写信问下爱立认不认识。”
这边,杨冬青默默跟在安少原后头回家,满心满眼都是,樊多美迟早有一天会从沈爱立那里知道她的事,又想着,樊多美现在和沈爱立是姑嫂关系,以后沈爱立一家会不会也出现在这军区的家属院里?
安少原走了好远,发现冬青没跟上来,她自己好像都没发现一样,又走回去找她,皱眉道:“冬青,你今晚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杨冬青嗫嚅了下,想着这事还是得早些在少原这边打个预防针,低着头,声如蚊蚋地道:“其实,我听过樊多美的名字,确实离我们那近的很,我是怕她知道我是再嫁的,以后在家属院里乱说,让你难堪。”
安少原刚才听到樊多美提“南华医院家属院”,心里就有了一点数,此时听冬青提,并不意外,反而感激她的坦诚,“没事,我们结婚,我是向组织上打了报告的,组织上批准了的,组织都没有意见,要是有人在你跟前乱嚼舌根子,你该骂就骂,别委屈自己。”
杨冬青听他这样说,一下子就扑到了人怀里,把安少原弄得立即紧张的涨红了脸,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道:“这外面呢,可不兴这么闹。要是给哪个兵看到了,明天咱们可就是嫂子们口里的笑料了。”
杨冬青仰着头,俏生生地问道:“外头不行,那家里行吗?”
安少原面红耳赤地点了点头。
这一晚,杨冬青得偿所愿,和安少原同了房。昨晚少原还和她说,林连长可能很快就要调走,杨冬青的心里一块大石都落了地。目前樊多美还不认识她,就算以后知道了她和沈家的事,她和少原怕是连孩子都有了,少原定然不会再为以前这些说不清的事,对她有意见。
杨冬青以为事情就此稳妥了下来,开始打起精神部署她在西北军区的小家来。
并不知道,这边林以恒和樊多美收拾好碗筷以后,才发现杨冬青带来的萝卜干紫菜苔干来,俩人将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琢磨了下,越发觉得杨冬青的反应不对,当晚就给远在汉城的爱立,去了一封信。
《利用丝瓜筋过滤煤灰》的文章一在《华国纺织》上见刊,司晏秋就拿给大家看,是以汉城毛麻厂的名义发出来的。
今天的聚会在国营饭店里,司晏秋笑道:“我们厂这回还给我发了一笔奖金,为了感谢大家,这一餐饭是万不能少的。”
卓凡笑道:“希望我们大家再接再厉,啥时候也给我们厂弄一篇文章出来。”
林亚伦接话道:“我们工业局里可没啥技术难题,我的目标,就是跟着大家多蹭几顿饭了。”
司晏秋转身从帆布包里拿出来三张布票,“我们厂里还给我发了三张布票,每张有三尺三呢,做个上衣正好,你们谁需要就拿去。”
林亚伦拿了一张,“刚好送给我姐,她前些天还和我说想做件短袖衬衫。”
曾一鸣也拿了一张,“下回我们机械厂有啥票,我也拿来大家分分。”
还有一张,司晏秋塞给了爱立,“你拿着,回去也做一身衣服,你可是我们这里唯一有对象的同志。”
卓凡笑道:“爱立一个有对象的,还每周末和我们混一起。”
爱立叹道:“我这谈不谈,区别不是很大,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见一面呢,不要忙了两年,鸡飞蛋打才好。”倒是想着,这一张布票,可以给妈妈买一块布,做一件衬衫,她最近穿的两件衣服,洗得都快发白了。
司晏秋白了爱立一眼,“可不许说这丧气话,早点结婚给我们发喜糖才是正紧。回头也让我们沾沾喜气。哎,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这么早就找到了对象,我比你还大两岁呢!”想到这里,不动声色地问爱立道:“那个张柏年和他对象怎么样了啊?”
这一问,爱立倒有点懵,“我最近没听说,应该还好吧!”她最近忙的事情有点多,还真没注意到,想着回头问下钟琪或者序瑜,她俩向来对厂里这些小道消息,门儿清。
这时候菜开始上了,几人一边吃一边聊,曾一鸣道:“一会下午,大家要不再去二厂捣鼓捣鼓梳棉机吧,上次那个预梳辊不是不行,咱们再想想,能不能搞点别的。”
卓凡道:“我正巧也要说这个事呢,这事得趁热打铁,等搞出点新点子,又是一篇文章,回头还能上顿馆子。”
几人都笑起来,司晏秋道:“搞得咱们就为了这一段饭一样,”说完,自己又叹气道:“这么说来,这一顿饭可真不容易呢!又要做实验,又要写稿子。”
他们的座位在右手进门第三个,沈爱立这个位子刚好能看见门口进来的人,不妨一抬头就看到小李和朱自健小张几个进来,像都是保卫部的人。
几人选了大门左边第一桌,一坐下,小李就给朱自健点烟,朱自健还轻轻瞥了一眼小李,说了一句什么,小李脸上立马配合地露出笑来,拿着烟灰缸殷勤地去接朱自健的烟灰。
沈爱立注意到,朱自健像是故意把烟头烫了一下小李,小李却半点没吱声,面上还是笑着。
俨然是马仔的做派。
爱立不由微微皱了眉,心里有点堵得慌。朱自健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果然到哪个部门,都是个祸害,这就祸害到小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