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维塔斯和迪耶利亚两人猛然往下坠,还不等通道里的几人叫出声,在固定端断开同时飞身扑过去的提尔,几乎是在极限时间里抓住了那断开的固定端,他整个人从研究室外面的那个平台翻下,右手将绳索固定端紧紧握在掌心并将迅速几下用手臂缠紧了绳索,左手五指则如同利爪般紧抓住研究室底部的其中一个网格块,没有任何多余的借力点,提尔就这么将自己吊在半空中,承受着所有重量维持空中绳索。
火焰信息素再一次像火山般爆发,以极其蛮横的方式表达着oga决不放弃的执著和强大。
巨大的爆炸声从研究室里传出,维塔斯和迪耶利亚两人经历了此生最漫长的几秒空中滑行,刚一抵达通道口被索菲雅和德特里拉上去,研究室便在令人心悸的接连爆炸声与震荡中彻底变成了火球。
火光将提尔孤零零吊在半空中的身影映照得无比清晰。
紧接着,不等他们想到要如何让提尔过来,爆炸和高温燃烧成为了压垮研究室的最后一根稻草,研究室最后一点跟顶部链接的部分熔断,在所有人因惊恐而双目暴睁的注视中,研究室陡然坠落。
成为一个火球的研究室像是砸在了提尔身上,没有给半点反应时间的将他一起砸落!
“咚——!——!”
沉闷至极的重响从下方传来,黑暗深渊般的试验场被燃烧的研究室照亮,躲在黑暗中占据了整个试验场的那只章鱼般的异形丧尸被研究室烧得几只章鱼脚都痉挛起来。
绳索在半空中晃荡着,维塔斯眯眼细看,十几秒前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被砸个正着的提尔正双手抓住绳索,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炸开,维塔斯想也不想地拉住绳索,颤声吼道:“快,帮我一起把人拉上来!!”
应该要感到不可思议,却又仿佛觉得理所当然,其他所有人在维塔斯身旁看到攀缠住绳索的提尔时,脑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了同一个念头:妈的,就知道这个嚣张的oga不会这么容易就挂掉。
迪耶利亚帮维塔斯一起将提尔以最快的速度拉了上来。
再一次脚踏实地,提尔仰面躺在通道口的地面上,想要坐起身却已经使不出一丝力气。
火焰信息素在空气中消失得一干二净,夜视镜在研究室坠落时已经被砸碎被他扯掉,提尔勉强转了一下头,目光落在维塔斯背着的战术包上,装着所有东西的密封保险箱就在维塔斯的战术包里,在离开顾淮一年零七个月后,他终于,找到能救顾淮的密钥和解毒剂了。
现在,只要把东西从这个鬼地方里带出去,就可以了。
维塔斯在提尔身边坐着,意识到提尔的目光后,维塔斯将已经无法动弹精疲力竭的提尔半抱进怀里,低头与他额头相抵,对他说道:“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跟其他人会把你一起带出去的。”
提尔很想开口说他没事,想爬起来说他还可以继续战斗,然,长时间的oe状态和连番恶战已经耗尽了oga所有的体力和精神力,就连那一向强悍的信息素都自我保护地完全缩回了腺体里不再释放。
薄唇不断轻颤,提尔眉心紧蹙却已经连开口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逐渐昏暗的视线令他拼了命的想要挣扎,可实际上他躺在维塔斯怀里只有手指在微微抖动。
疲惫如潮水般再一次涌上来将他拖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在意识湮灭的最后一刻,他眼前唯一还能看见的,便只有从机上坠落那一刻映在他眼底之后再也不曾褪色消失,在狂风中满身是伤胸口不住淌血手里还紧紧抱着他们儿子的顾淮。
——顾淮,我回来找你了,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都不许再丢下我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终于……终于打完,可以切回顾淮线了t_t
三天
灼烧感从腺体开始顺着神经蔓延全身,在黑暗中顾淮蜷起身体,痛苦得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仿佛在抽搐痉挛。
已经一年多了,他已经失去提尔的信息素一年多了。
在后颈上的双腺体每时每刻都因得不到那火焰信息素的安抚而剧痛,这种剧痛没有一天能停歇,更随着日子的增多而变得越发剧烈,并以腺体为中心开始向全身蔓延。
明明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到了真正开始没有提尔在身边的日子,才认识到这种心理和精神还有肉体上的三重折磨,远比他预想的要更为煎熬。
思念在无穷无尽的痛楚中生长,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身心。
同时缠绕在他身上的,还有已经将他刺得鲜血淋淋的荆棘条,那是他跟儿子的连接,在得不到火焰信息素的痛苦中,他必须竭力提取自己已经越来越稀薄的信息素去维持儿子的生命。
他不能让提尔失望,不能让提尔回来时听到他们的儿子已经死去的噩耗。
那个孩子,不是在提尔身体里长大,可提尔却很爱那个孩子,曾经抱着他小声地跟他念叨,特别想知道孩子长大以后会像谁。
其实,相较于提尔,他对那个孩子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他想要的本来就只有提尔,孩子只是他为了保护提尔才答应让上面的人提取他跟提尔的基因培育。
提尔在反复的实验和无数次的任务之后,身体早就已经无法像个正常的oga一样孕育孩子,别说当时提尔并不想被当做生育工具,即便是提尔自己提出要孩子,他也不可能让提尔去冒那个险。
他无法想象提尔怀孕大肚子的样子,更不敢让提尔因此一个孩子而承担失去生命的风险。
在这一点上,他跟自己的alpha父亲们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的两个alpha父亲为了想要一个孩子,不惜接受风险极大实验手术,亲身孕育出他这个实验体,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两个父亲都很爱他,当初为了能稳定他的双腺体信息素,两个父亲都反复数次提取自身的信息素配合研究人员制造出能稳定他腺体的药剂。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提尔接受那样的实验手术,他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想要有孩子。
于他而言,只要有提尔就足够。
在一阵又一阵的撕扯痛中,顾淮伸出手去摸索睡下前放在床头的那杯水,然而因手颤抖得厉害,碰到杯子时全然无力握紧杯子,在挣扎间,那杯早已凉透的水直接从他掌心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提……尔……”不自觉的呢喃出声,顾淮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用手把腺体抠出来的冲动。
每个人都有一个承受极限,痛到极致的时候,即便是他也会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要是没有这该死的双腺体就好了……
——要是没有被标记就好了……
——要是,要是他没有因为父亲们自私的渴望而出生,就好了……
把腺体毁掉的话,他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吧?
可是,如果把腺体毁掉,他也就无法活下去了。
活下去……
真的,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