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虽然疫苗研发成功是相当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显然现在还不到公开的时候。
从戴习维直接跟所有志愿军开战的行为来看,戴习维统领的政府和军队已经开始大量制造新型丧尸战士,恐怕再过不了多长时间,戴习维就会跟他们全面开战,而这场大战也将会成为整个世界和人类历史的转折点。
对于所有志愿军而言,那都将会是一场不能输的战争。
郑语知道压在顾淮身上的担子很重,甚至应该说一直以来顾淮都背负着足以将人压垮的东西,仇恨、希望、责任还有无数的生命,顾淮一直都在跟时间赛跑,从没有一刻松过劲。
无论是腺体手术之后还是恢复期,顾淮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不是在实验室里就是在前线战斗,郑语几乎找不出任何一个人是比顾淮承担更多的。
在结束了跟其他志愿军首领的线上会议后,郑语叫住马上就要起身离开去训练场练兵之后还要赶回实验室跟进实验情况的顾淮,虽然顾淮肩上披着外套他并不能看到顾淮后肩伤口的愈合情况,但郑语还是对顾淮说道:“军医跟我说你伤口愈合速度比预期慢,你这几天要不要先把实验室的事交给我,毕竟你晚上还要去陪提尔,你把所有事情都扛到自己身上,我担心你身体会吃不消。”
“没这个必要。”顾淮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他还是一副淡淡的神色,道:“你是首领,做好身为首领的事就够了,不需要替我考虑那么多。”
“提尔有幻肢痛的现象,这样下去即使他右眼的刀口痊愈也不适合做植入手术,你跟他是互相标记过的ao,就算他还有点想不开不愿意见你,你也应该待在离他近一点地方,这样对你和他都好。”郑语虽然只去看过提尔一次,但是一直都有让军医给他汇报提尔的情况,就现在来看,明显这两个人都不是太好。
“我有我应该做的事。”顾淮并不打算再跟郑语谈私事,于是有些冷淡地说道:“身为提尔的alpha,我已经做了一切我能做的。”
他不想也没必要跟所有人解释自己,也不需要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提尔是他的oga,在提尔好起来之前,他会承担一切。
眼角余光瞥见维塔斯已经走出会议室,顾淮又等其他人都出去后才低声对郑语严肃道:“戴习维接下来不见得就会暂缓攻势,我们现在优先要考虑的,除了疫苗就是如何守住阵地,只有保证自己的阵地和兵力,才能更好的应对接下来的战争。刚刚在会议上我已经说过,戴习维对各国志愿军都发起攻击,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好事,会议上所有首领都在所以我没有明说,但实际上我们都很清楚,戴习维最大的据点始终都是亚盟国的军事基地,而他的兵力分散出去越多就意味着军事基地的防守和兵力越薄弱,联盟到底只是一时的,最终各国志愿军首领都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战,所以只要等各国战事陷入胶着状态,我们就能抓准机会对军事基地进行反扑,这样你和你的志愿军才能成为终战的最大赢家。”
顾淮在战事上并不只着眼于当下,尽管现在的战况并不乐观,但从长远来看,他反而认为戴习维这种野心膨胀毫不掩饰展开侵略战的方式给了他们更多反击的机会,也让他们有了更大的胜算。
顾此失彼,戴习维不可能完全掌握每一条战线,军令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就会变样,而戴习维收到的战报也未必就是真实情况,打仗本来就不仅仅只看双方表面实力和资源,战略和面对各种不利于己的战况时是否能沉住气稳住己方阵营才是关键。
“我会尽快整理出之后的战略分析与方向,并设计具体可行的战术布置。”顾淮语速飞快,完全不给郑语说其他的机会,简单把话题收尾,然后便转身离开会议室。
从会议室里出来,顾淮准备去往训练场操练之前通过考核的战士,却没走几步就看到走廊拐角阴影处站着一道单薄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刚来还是已经等了一段时间,提尔扶着输液架半靠在墙上,等顾淮走到他面前,才低着头声音隐隐透出一丝颤抖地说了句:“换药的时候,军医说你伤口恢复得不好,我想你大概需要我的信息素,就来了。”
给你最好的
大抵因为离开病房来会议室路上会碰到不少基地里的人,提尔给自己披上了外套遮挡为方便换药而没有穿上衣的上身。
他跟顾淮说话时低下头刻意不想让顾淮看到他的右眼,却反而让顾淮一眼看到了额角处明显是刚刚才碰伤的红肿。
顾淮脸色微沉地伸手用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提尔额角那块红肿,声线明显不悦地问道:“额头怎么回事?”
提尔一愣,习惯性地就对顾淮说了实话:“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他现在剩下左眼能视物,大脑和身体都还没适应过来,从病房到会议室之间有一段路拐角口比较多,他中途头痛的不行,经过某个走廊拐弯处时一下距离判断失误,直接就撞到了墙上把额头撞红了一块。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提尔情绪本就不好,跟顾淮坦白后下意识抬头对上顾淮黑沉的双眼,旋即觉得右眼刀口又开始痛了起来。
“你是不是,很嫌弃我啊?还是,觉得我特别没用,只会给你拖后腿……要不是去基地救我,你也不会受伤感染丧尸病毒……都是我,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结果总是害你陷入到更大的危险中。”提尔别开脸避开顾淮的注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基因实验基地受到的创伤太大,让他对自己失去了原有的自信,每日都在消沉中不断自我责备。
仔细想想,顾淮总是因为他受伤,双腺体受创有他的原因,被囚在军事基地时因为被他标记而忍受标记痛的折磨,现在又因为救他导致感染丧尸病毒差点死掉。
他以为,自己离开基地多年,早就已经摆脱在基地里所有的阴影,可到头来,他还是轻易就被那个beta研究员影响到。
他以为,自己无论面对任何困境都有能力解决,面对任何敌人都不会落败,结果却是他在基地里一败涂地,被抓起来后连自救都办不到。
“我一点都不强大,现在没了一只眼睛,连普通战士都比不上了,你应该很后悔吧,当初选择我当你的oga,还让我标记你,以至于你换了腺体都摆脱不了我。如果不是有标记,你现在一定不想再要我。”提尔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垂越低,说到最后已近似自言自语。
实际上,也的确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因为他说完后过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听到顾淮的回答。
因为等得太久,即使他不敢去看顾淮,怕从顾淮脸上看到肯定他想法的厌弃表情,他也不得不重新抬头看向顾淮。
跟提尔想象的不一样,顾淮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厌弃,只是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你受伤,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好,所以我就不要你了?”顾淮反问,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饱含怒火,“从十几岁开始,我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明知道不应该也要跟你在一起,护着你对你说爱,把自己所有弱点都摊开在你眼前,就连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你做我的oga还让你标记我?难道就因为你是实验体,因为你是我带出来最强大的oga?”
顾淮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到了oga身后的墙壁上,恨声道:“你就没想过,看到你受伤我会有多痛,我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换给你,可你竟然认为我会因为你的眼睛就不要你!怎么,我腺体受损的时候,其实你心里想的就是不要我这个马上就要变成残废的alpha,只要带走孩子去找其他比我更强的alpha是吗?!”
他总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是冲动发怒还是意气用事都解决不了问题,遇到任何事他的处理方式都是解决问题优先于发泄情绪,于是活到现在他情绪失控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其他人哪怕是让他极度厌恶的人,他尚且会自我克制,更遑论是对提尔,他根本不愿也舍不得让提尔去承受他那些一次又一次压下去的负面情绪;因为是最亲密的爱人确定对方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自己,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放肆这种理论,在他这里形同屁话,既然那么珍惜,还怎么舍得对对方说出伤害的话,怎么会让对方承受那些别人引发的负面情绪。
他可以容许提尔跟他任性对他放肆,可他自己,绝不会对提尔说出任何会让提尔受伤的话,更不会做任何会伤害提尔的事。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以为提尔都懂,以为提尔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是先放手那个人,不是因为标记,而是因为他是用自己的全部去爱提尔。
“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的话,你根本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过!”顾淮怒不可遏,手上的劲道全然控制不住,砸在墙上的拳头一下即见血,雪松信息素随即从伤口淌出的血中散发,他看着提尔贴着纱布贴微微凹陷的右眼眶,眼角一抽,又收手退了开去。
是,提尔在基地受挫,重伤被抓起来折磨,现在正是身心脆弱需要他安慰的时候,之前不愿见他和现在来找他,都是因为重创失去信心对自己和他都感到不安害怕。他理解,所以之前没有强迫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对提尔发火,可是,他真的已经无法再克制更多的情绪了。
就连郑语和维塔斯这些外人都看得分明知道他对提尔的感情有多深,提尔对他来说又有多重要,可提尔自己,却在孩子的事情后又一次对他产生动摇。
他也是个人,他也会痛,提尔每一次都要往他心里最柔软并且毫无防护的地方捅刀,他如何能受得了?
提尔没有想到顾淮会这样生气,顾淮的拳头擦着他耳朵砸到墙上时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顾淮字字愤怒的质问冲入他耳中,他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看到顾淮明明在骂他眼眶却越来越红,他整个人都懵了,这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对他说过很多次的话,是什么?
茫然地看着顾淮,提尔鼻间嗅到了顾淮盛怒之下异常凌冽的雪松信息素,感受到信息素里复杂的情绪,过去听到过许多次,前几天他醒来时顾淮还对他说过的话才像雷一样劈进困在自怨自艾情绪里出不来的石头脑袋中。
——我是你的alpha。
——我永远都是你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