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蛮人议事可不像大雍开朝会,大臣们就算吵得脸红脖子粗也不会动手,这会儿大帐里的人正互骂互丢着东西,眼见着就要拔刀子了,大帐里正混乱一片,钟宴笙带着身后两个极具威胁性的跟班一进来,周围霎时一静,纷纷看了过来。
裴玥和一年脸色苍白的男人坐在最中间,见到钟宴笙突然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凌厉的眉目顿时柔和了几分:“迢迢?你怎么过来了。”
两座的人看起来都是敖汉部落的贵族,钟宴笙抿了抿唇:“姑母,他们是不是在欺负你?”
听到他的话,裴玥露出了笑意:“姑母怎么会被欺负。”
说完,拍了拍手,冷冷地用蒙语说了句什么。
大帐里看起来支持裴玥的人更多,立刻有人附和,之前还在拍案的几个贵族憋了一下,便青着脸站起来,面沉如水地往外走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痛恨这个压在头顶的汉女,而钟宴笙看起来又和这个中原公主很亲近的样子,一个贵族往外走的时候,冷不丁突然朝着钟宴笙抓去。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钟宴笙的衣服,众人眼前一花,就听到清脆的咔吧一声,那个贵族惨烈的痛叫起来,萧弄面无表情地折弯了他的手,踏雪也吼着狠狠在他腿上咬了一口。
大帐里霎时又混乱了起来,跟在那个贵族身后的人纷纷拔刀,大喊着放手。
当着所有人的面,萧弄不仅没放手,反倒一伸手,抓过那人另一只手,眼也不眨地反向一折。
又是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吧声。
裴玥身边脸色苍白的男子直接一翻白眼,砰地晕倒过去。
蛮人在马背上长大,大部分贵族也是族中的勇士,被萧弄抓在手里的那人就是一位,却在萧弄手上毫无反抗之力,被死死压制着。
周围好几个人白了脸色,连退几步,忌惮不已,看出钟宴笙和萧弄的眉目轮廓更似汉人,用蹩脚的汉话问:“你……是什么人!”
钟宴笙从萧弄出手后就闭上眼睛了,听到这句问,还以为萧弄不会回答,哪知道萧弄抬起下巴,隐隐有几分自傲地回答:“我是他花了六十万……”
钟宴笙差点昏过去,飞快伸手,猛地一把捂住了萧弄的嘴,打断他的话:“……他是我的贴身护卫。”
见那个武艺高强恐怖莫测的中原人竟然没有反抗,一群贵族连带着看钟宴笙也多了几分忌惮。
直到这会儿,裴玥才开了口:“都出去,回头我会叫人给巴雅尔送药。”
被萧弄活生生拧断手的那个贵族已经昏死过去了,目睹了萧弄狠厉的动作,其他人哪还敢吭声,缓缓退了出去。
萧弄松开了手里的人,踏雪趁机把这人的另一只腿也咬了一口。
钟宴笙有点哀愁。
回去得给踏雪擦擦嘴、漱漱口了。
闲杂人等都退出去了,钟宴笙才急着问:“姑母,发生什么事了?”
裴玥也不隐瞒:“和硕特与阿鲁科两个大部落联合十数个小部落,花了快两月也没能将漠北啃下来,想要游说敖汉部落随同出兵。”
裴玥阻止不了其他部落,但肯定是不允许敖汉部落参与侵略大雍的,两个大部落的首领也明白,私底下派了使者来偷偷鼓动对裴玥掌权不满的贵族。
钟宴笙也不是凑巧撞上的,这些贵族闹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钟宴笙拧起眉:“姑母,千万不能让敖汉部落搅进去。”
裴玥还以为他是知道什么秘密:“嗯?”
钟宴笙认真道:“那些部落都会败在哥哥手里的。”
裴玥一时滋味复杂极了,又有些好笑:“迢迢,就这么信任定王啊?”
钟宴笙嗯嗯点头。
萧弄犬齿发痒,有点想咬他一口。
裴玥对钟宴笙无奈极了,摆摆手:“放心,姑母绝不会出兵攻打大雍的,那些个人的话也动摇不了什么,只是吵了些。”
如今裴玥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那些贵族再怎么不满也没用。
钟宴笙松了口气,好奇地看了眼晕在裴玥身边的人:“这是……”
裴玥十分平静:“算是你姑父吧,身子有些弱,不用搭理。”
钟宴笙哦了声,听她的没在意:“姑母,哥哥还要泡几日药浴呀?”
萧弄现在傻兮兮的,方才差点就说漏嘴了。
黑甲军那边也都在等着萧弄回去。
而且萧弄泡药浴时头疼得厉害,钟宴笙开始心急了。
裴玥听出他的急切,思忖了下:“有你在他身边配合的话,应当很快,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今日只是个开始,越往后,他的反应会越强烈,也会慢慢清醒过来。”
裴玥断得很准。
往后几日,萧弄的头痛越来越剧烈了,痛得厉害的时候,就死死将钟宴笙揉进怀里,揉得钟宴笙都有些疼了,伸手去摸萧弄的头,就发现他连头发都湿透了。
但他始终没有吭出过声。
楼清棠说过,萧弄十分耐痛,哪怕快痛死了也不会吭一声,并嗤笑定王殿下的面子大过天。
可是钟宴笙感觉,萧弄不是为了面子。
萧弄是黑甲军的军心所在,是被所有人都盯着的大雍异姓王,不能叫痛,更不能露出软弱的一面。
十六岁的少年萧弄踏出京城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随着猛烈的头疼而来的,是萧弄逐渐清醒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