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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为人

 

强大的空间移转力量,让青涟顿时有种五脏六腑翻覆、头晕目眩的感觉。

待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头顶的天空呈现一种浓郁的暗紫se,光线是昏沉沉的,给人一种压迫郁闷的感觉。

三界之中,天界终年明光流照,人间拥有昼夜交替及日月星辰,魔界则是永远沐浴在昏暗的光线中,像是无法亮透的白昼。

因为飘散着致命的毒瘴,所以魔界的天空长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se。

自己这是被传送到魔界来了——青涟很快就有了这样的认知。

在厘清了眼下所处境地後,青涟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决定下一步该怎麽走。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其他走散的同伴——既然都踩中了同一个阵术,那麽他们肯定也被传送到了魔界之中,只是不知道被分散到哪个角落而已。

「墨弦夜!」他试着高声呼喊,「赤霓裳、白珩!」

周遭的景致是一望无际的单调——荒地之上,零星散布着几座沙丘,别说是同伴了,连只活蹦乱跳的魔物也见不着。

「难不成要化作原型,到空中去找吗?不过毒瘴很臭的啊……x1多了又会伤身,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这麽做。」青涟犹豫着。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一人朝自己迎面走来——

「啊。」见到对方,双方都不由得愣了下。

「是你啊!」白珩的表情像是有些失望。他转过身子,迳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站住。」对此,青涟感到相当不满。

「在人间时也就算了,眼下这个什麽也不明朗的情况,你还想要自个儿任x妄为吗?」

青涟也有些无奈——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和自己最不对付的这一个?

初次见面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位白虎族少主对自己抱有种莫名的敌意。

他不知道这样的敌意是从何而来,反正也没打算要密切往来,所以他也没想过要去ga0懂它,不过……

「不过,若要平安无事的回到人间,我想我们得要合作才行……我可不希望在紧要关头时,有人来扯我後腿。如果你对我有什麽不满的,就在这里直说了吧!可以的话,咱们赶紧解决。」青涟道,端正的面容上,有着冷冽的笑意。

灵兽之间的交流往来,b起人类,有一个很方便的特点:他们一般都很爽快,是ai亦或者是憎……他们都会很明确的表示出来。

「既然你都这麽问我了,我就直说了。」白珩伸手指向眼前的年轻青龙,「青涟,你这家伙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青龙族的,都很讨厌!」

青涟:「哈?」怎麽莫名其妙的把他全族都牵扯进来了呢?

「哼,总是固守在自己领地里的你们,应该不知道吧——属於人间的,最真实模样。」白珩嘲讽道。

……

与几乎终其一生都待在幽禁之森内的青龙族相b,白虎一族和神州大陆上的人类,其实是更为亲近的。

年幼时,白珩偶尔会离开裂魄大漠,到邻近的人类城镇玩耍——这也是他b起其他三位年轻的四灵,对人类城镇的运作有较明确了解的原因。

那时的他觉得:若能亲眼看看这些人类城镇繁华的模样,或许也能更加明白,自己一族长年以来为守阵付出的努力,是多麽值得的一件事情。

为了省去不必要麻烦,进入人类城镇时,白珩多会使用障眼法,不让任何人见到自己,以一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些人类的生活。

在那样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何谓「客栈」……也得知了一些自己压根不想了解的种种。

封魔阵初设时的神州大陆,人类与上古四灵领地之间的界线,并没像日後那样明显——那时,他们甚至偶尔能有机会见到,出现在领地周遭的灵兽们。

因此,神州大陆上的人类部族们,大致依方位区分,发展出四种不同形象的图腾信仰:东方之龙、西方之虎、南方之鸟、北方之gui。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四灵的领地是越发封闭,人类世界的信仰,也随着朝代更迭逐渐发生变化。

勇武善战的白虎,被赋予一种司战的「杀伐之神」形象,并且衍生出「白虎星君」的崇拜,在人类世界中广为流传着。

白虎星君是武将们的守护神,许多将军会以其形象为图腾,装饰自己的兵刃铠甲——但是这样与战争挂上边的神灵,可不是人人都喜欢。

灾厄、si亡……长久下来,原先象徵着强大守护的灵兽,开始让人产生这样负面的印象。

在某些地区,白虎甚至还是「凶星」的象徵,与害人的妖魔们几乎是归类在一块的。

他们谁也不知道:神州大陆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和平,长年镇守着西方大地的白虎一族,是功不可没。

……在白珩出生以後,白虎一族予人的,几乎已是一种毁誉参半的形象,就连凡界的老虎,都带给人一种不吉的印象。

至於遥远东方的青龙一族,则是截然不同的状况了。

在人类世界中,它们是祥瑞的象徵,人类皇帝们会将它们绣上自己的衣袍,代表无上的尊贵。

……

「龙潭虎x、龙争虎斗、龙y虎啸……就连这些词语,也老是喜欢把你们排在我们前头,明明同是努力为神州大陆守阵的四灵,凭什麽你们就能够高我们一等啊?」白珩不满,「哼,就连玉饰的样式,也老是刻成你们的形状,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麽意思。」

「嗯……大概是因为我们长得好看?」青涟相当没有诚意的答道。

「……你这家伙果然很讨厌。」话锋一转,白珩又道:「不过最讨厌的,果然还是那些无知的人类。」

「区区蝼蚁,凭什麽对我们妄下评断?这样自私又狡诈的生灵们,又有什麽资格让我们穷极一生的去守护?」

觉得白珩一时之间大概是抱怨不完了,青涟索x召出了朵坚y的木质花托,当作凳子坐下,「你太把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当一回事了。」

「哈?开玩笑……只不过是一群低贱蝼蚁们的愚昧无知,我为何要把它当一回事?」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生气?」青涟一针见血的点出了白珩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若真如你所说,人类就是一群低贱卑微的蝼蚁,那麽这群蝼蚁对你们一族的看法、甚或是他们的生命,不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但是真正的你,又是怎麽想的呢?」

青涟迳直望向了白珩,「等到有朝一日,你继承了白虎族族长的位置、有了掌管守镇与否的大权……到那个时候,你会选择放弃镇守西方镇眼,让封魔阵崩毁、万千蝼蚁在魔物的肆nve下灰飞烟灭吗?」

青涟的一番言语,b得白珩是哑口无言。

他回答不上来。

因为太过於震惊,他甚至压根没想过这个选择的可行x。

……要选择撒手不管吗?不过,那些人类虽然卑贱,却也不是那麽讨厌。

至少,他们制作的金石之器挺好看、烹煮的饭菜挺好吃、说的故事挺有趣……

就连那个破旧的小香囊,他都挺喜欢的。

看着白珩呆傻的模样,青涟也大概明白了,其那gu别扭劲是从何而来。

真要说起来,这只白虎也真是忒单纯的。

谁喜欢他,他便待谁好。

——只可惜:当今世上,喜欢他的人类并不是那麽多。

「我啊,几乎是打从诞生在这世上那一刻起,就明白了自己这漫长一生的目的。」青涟有些感慨的说道:「我要继承父亲的位置、镇守幽禁之森的阵眼——只为了守护那些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麽样的,名为人类的生灵。」

然而,若问他是不是以此为荣呢……

「虽然对被赋予这样重责大任的自己,感到挺骄傲的,不过我真正想做的,大概是同墨弦夜一起,自由无拘的,踏遍这片神州大陆的每一处。」说着这句话时的青涟,神情流露出一gu和煦的温柔。

谁说每只青龙都是心甘情愿的待在幽禁之森里,被当成尊贵的神灵供奉景仰?

——或许只是长久以来的守候,让它们都遗忘了:在被委以守阵重任以前,他们也曾是这片大陆上最自由的生灵,无拘无束的,在天地间徜徉。

若不是因为墨弦夜,青涟觉得自己或许也不会想起这一点,而是同其他绝大多数的青龙一般,终其一生的,在幽禁之森内镇守着自己的荣耀吧!

青涟:「因为这一次的任务,我才开始逐渐了解:自己所要守护的人类,究竟是怎麽样的。其实吧!真要说起来,我也不是太喜欢他们,但不可讳言的是,他们真的相当有趣。」

白珩:「有趣?」

青涟点点头,「人类这种生灵,说是脆弱,其实也不尽然。他们能够想出各种方式,去对付那些先天力量高於自己的妖魔jg怪;他们能够修练飞升,成为天界尊贵的仙神。」

闻言,白珩不禁陷入了沉思。

因为人类那样不堪一击的脆弱,让他差点都要忘了:天庭里大部分的仙神,都是由人类修练飞升的。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为什麽我们这些灵兽、甚或者是神州大陆上那些经过修练的jg怪,大多都会选择化为人型吗?」顿了会,青涟又问道。

白珩以眼神示意询问。

「大概是因为,人类这种生灵,拥有这世上最丰富的七情六慾吧?」青涟慨然道:「我们像他们一样穿起了衣裳、住进了殿阁……就某方面而言,他们那些自私狡诈的特质固然讨厌,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有着我们所缺乏的、钦羡的部分。」

弯起嘴角,他有些狡黠的笑了笑,「至少,我是挺喜欢以人类的姿态生活的。人型的时候,不只可以穿好看的衣裳、吃jg致的糕点,还可以……」

「还可以什麽呢?」白珩相当在意青涟最後yu言又止的部分。

「没什麽。」青涟yu盖弥彰似的清了清喉咙,「总之,既然你对人类并不至於那样看不过去,也挺享受以人类的姿态生活,那麽,就只要把你份内之事做好就行,余下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这回,白珩的沉默持续了许久。

「知道了。」良久,才听他语气淡然的说道:「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青涟也不确定自己的一番话,究竟能带给白珩多大的影响。

毕竟,是那样长久以来累积的、根深柢固观念。

——不过最起码,在这危险的陌生之地奋战时,他不必担心被反水的队友突然背t0ng一刀了。

墨弦夜被传送到魔界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茂盛的密林之中。

不过他挺幸运的,很快就碰到了另一名失散的同伴。

他与赤霓裳在这片密林里绕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密林的出口,也找不到其他两名失散的同伴。

魔界里没有昼夜变换,所以他们也不清楚究竟经过了多久,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某个问题开始浮现了……

赤霓裳:「墨弦夜,我开始觉得有点饿了,你呢?」

「嗯,我也是。」身为代谢较为缓慢的gui族,离开前又至少b赤霓裳多吃了半块饼,墨弦夜的情况b较好一些,不过他也开始想吃些东西了。

虽然灵兽算是挺耐饥的,就算一段时间不进食,也不会有什麽太大的问题,不过,若是饿到没t力跟敌人战斗,感觉也不太好。

然而,如今他们身上,却是一点能吃的东西也没有。

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就地取材了。

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几乎没有在这片密林里见到任何的动物,不过各种样貌诡异的魔界植物,倒是有不少。

看着那些长牙的花、留脓的树……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运气不好的话,不用等什麽魔物来袭击,他们就先把自己给毒si了。

「如果青涟在的话,就好了。」墨弦夜不由得感慨,「他一定知道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

见到白衣青年一脸愁容的模样,赤霓裳不禁想起了,一个自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墨弦夜,我看你和青涟的关系好像挺好的,你看起来似乎又特别依赖他,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身为一只拥有崇高地位的上古四灵,不是应该特别的冷yan高贵不屑交际吗?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我和青涟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我们还是同一个窝里孵化出来的呢!」说到这里,墨弦夜的语气中不无骄傲。

关於这件轶闻,赤霓裳是曾经听说过的——青龙与玄武共处一窝,这可是千古未闻的奇事。

「我破壳而出後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对面的青涟,青涟也是如此……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俩才会有那样深刻特别的感情」墨弦夜试着向身旁的同伴寻求认同感,「你也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应该也明白那种奇妙的感受吧?」

「我破壳後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自己的巢呢。」赤霓裳感到有些抱歉,「所以不好意思,我不太能明白你说的那种奇妙感受。」

墨弦夜:「……」

好吧!很显然,这位姑娘并不是同道中人。

赤霓裳:「不过,难道就因为这样,你们後来的感情就变得那麽好了吗?」

「嗯……一部分的原因吧!总之,打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挺习惯去找青涟玩了。对我来说,那就是我日常生活的一块。」墨弦夜沉y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的眼神突然一亮,「而且,我们两家还是世交呢!我们母亲的感情也很好的。」

两位族长夫人的感情…很好吗?

赤霓裳疑惑。

近些年的情况她是不清楚,不过早年的她们,可是吵得不可开交——这是在仙神及灵兽们之间流传甚广的八卦。

「总之,能结识青涟,真是最令我感到庆幸的事了……」墨弦夜慨然道。此时,他注意到了自己先前从青涟那里借来的,洁净的浅se衣衫上,已经染上了不少显眼的脏w。

看来,在穿着这样飘逸的淡se衣裳的情况下,还得要保持优雅的纤尘不染,也是一项技术活——他不由得想道。

在他一面感慨的同时,也没忘记分神去注意身旁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半晌,只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麽了、发现什麽了吗?」赤霓裳急忙凑上前去。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蔓生的漆黑荆藤。

遍地蔓延的漆黑荆藤,如一群毒蛇般互相缠绕纠结,上头还缀着许多人面造型的血红se莓果,看起来是危险中透露着诡异。

墨弦夜却像是毫不在意,伸手便摘了一颗下来,「这种魔界植物叫做闇魔藤,我曾经在青涟的院子里见过。」

「能吃吗?」赤霓裳b较在意这一点。

墨弦夜点点头,「青涟说这种植物是无毒的,结出的果实也可以吃,不过……」

闻言,赤霓裳倏地便摘了一颗丢进自己嘴里……然後随即就吐了出来。

「天啊!这是什麽味道啊……这东西真的能吃吗?墨弦夜,你不会是唬我的吧!」她说,jg致的面容,因为觉得难受而紧皱着。

「能吃的。」墨弦夜笃定道:「不过青涟还说了:他宁愿去吃馊了三天的馒头,这东西,他也不要再碰第二次了。」

「这麽重要的事,你倒是早点说啊!」

我也不知道姑娘你会这麽冲动啊——墨弦夜的表情有些无辜。

墨弦夜想起了,父亲与母亲老是说自己行事过於莽撞、应当深思而後行,但若是见过赤霓裳,想必他们也不会这麽想了。

真正莽撞的,在这呢。

「其实真要吃的话,还是有办法的。」但见墨弦夜一手将莓果抛入口中,另一手则迅速召了颗水球,以其和着莓果一并咽了下去,「只要像服用丹药那样咽下去,就嚐不出味道了。」

「好吧,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赤霓裳学着墨弦夜,将莓果和着水由墨弦夜友情提供,像服用丹药那般咽下去,在荆藤前饱餐了一顿。

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吃饱还是被水灌饱的。

无独有偶的,饥饿这个俗气却基本的问题,也发生在了另一头的两只灵兽身上。

「啊……这是什麽荒凉的鬼地方啊!和裂魄大漠的阵眼那儿,简直是一个模样。」自从来到魔界後,不知已过了几日,眼中所见的,一直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荒芜景象,对此,白珩不禁感到越发焦躁。

「不,至少裂魄大漠那儿,还看得到几根草。」这里是连根草都看不到,除了荒地以外,便是沙丘、沙丘和沙丘。

「喂,你不是最擅长那些召木术法的吗?只要召一棵桃树出来,我们不就有桃子可以吃了?」他回头看向了身後的青涟。

「召木之术,也相当讲求因地制宜的。」有别於白珩的焦躁,青涟仍旧是相当冷静淡然的说道:「在这个充满着魔气与毒瘴的魔界,天界植物就先别想了,就连要召唤人间的植物,也得费上不少劲……要召出足以填饱你我肚子的量,我不还得累si!」

「你可以叫些魔界的植物出来啊!」

「魔界的那些植物,就算能吃,味道你也绝对不会想多嚐的。」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美好的经验,青涟皱起了眉头,「b馊了三天的馒头还臭酸的莓果,你要不要?」

白珩试着想像了下馊了三十天的馒头是什麽味道……

「更何况,你一只无r0u不欢的白虎,要你一直吃着这些斋菜,你乐意?」

「不乐意。」白珩想也不想的便答。

「我也不太乐意。」青涟说道:「所以,咱们还是试着找些r0u来吃吧!」

「说得倒是容易。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我在这片大漠里愣是半只魔物也没见到,要上哪去找吃的啊?」

「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怎麽会没有?」青涟伸手往某个方向指去,「那儿不就是吗?」

顺着青涟所指的方向望去,白珩见到了伫立在远方的一座沙丘。

「哈?你耍我……你竟然要我去吃沙?」因为饥饿而更加暴躁的白虎咬牙切齿。

「谁要你去吃沙啦?一只白虎还把自己当蛤蜊了。」青涟嘲弄道:「你再仔细瞧瞧。」

白珩姑且是静下心来,照着做了。但无论他怎麽看,一座沙丘就是一座沙丘,还能有什麽别的……咦?不对。

「是我眼花了吗?那沙丘怎麽变成两座了呢?」就在刚刚,在稍微靠近他们俩的地方,居然又「长」出了一座沙丘。

「嗯,打起jg神吧!我们就要有r0u吃了。」压低着嗓音,年轻并且饥饿的青龙笑得是恣意而轻狂。

青涟与白珩,合吃了一只窜地龙,大大的饱餐了一顿。

窜地龙虽然叫做「龙」,却和青龙没有半点关系。牠是一种t型肥短、浑身布满r0u疣的巨大蠕虫,为一种魔界常见的低等魔物,大量的存在於魔界的乾燥环境中。

这些日子以来,在这片荒地上见到的沙丘,便是那些在地底潜行的窜地龙移动时所留下的。

撇开其一眼难尽的外貌不谈,在魔界的众多魔物之中,窜地龙的味道其实算是不错的。

这些日子以来,青涟与白珩便是靠着牠们,一路之上饱食无虞。

「怎麽今天还是这些家伙啊!真想换点口味了。」想到那些巨大的虫子在自己的爪下蠕动的xia0hun模样,一向r0u食主义的白珩也想换换口味吃点斋菜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嫌什麽,咱们还是赶紧想想接下来该往哪走b较实际,就这麽一迳的瞎找,似乎也不是办法。」这魔界那麽大,若没有点提示,要找到不知所踪的另外两人,可真是不太容易。

「要我来说,你乾脆就先憋口气,飞到空中去探勘一番……」白珩颇有些事不关己的说道。

可还没待他将话给讲完,远方天际逐渐朝这里b近的一道黑影,便夺去了他的目光。

见状,他面露出兴奋的神se,「有个大块头朝这里飞来了!……这是不是代表我们接下来暂时不必从地里挖虫吃了?」

与之相较,青涟的态度就不是那麽热烈了,「是啊!如果你能保证那家伙会b窜地龙好吃的话……」

然而,话才聊到一半,两人便愣住了。

在浓厚毒瘴的遮掩下,他们看不清那飞翔於空中的巨大物t究竟是什麽玩意儿,不过随着其逐渐靠近,那足以让两人感到压迫的强烈威压,昭示着来者绝对不是什麽容易入口的口粮。

眼下,b起想着要换个口味,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正途。

不过在这完全见不到遮蔽物的辽阔大漠,除非他们像窜地龙会钻地,否则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该si的,不会真的那麽倒楣吧!」白珩的心中尚存着一丝侥幸。

然而,稍後的事实证明了:他与青涟的运气确实是不太好。

似乎是发现了荒地上的两人了,但见那庞然大物倏地从毒瘴之中飞出,砰地一声,降落在青涟与白珩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

其生了一副怪异至极的长相。无毛无鳞的光0r0e身躯上,除了四翼与六足外便再无其他,看不到头颅或任何五官。

天知道这玩意儿究竟是从哪里进食的。

白珩:「好大的一块…r0u?」眼前这魔物的长相,就像是个长脚会飞的巨大r0u块,哪里像是什麽动物了?

「是凶兽混沌啊!」青涟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无奈,「见到这瘮人的模样,你还有食yu啊?」

白珩有没有食yu他不知道,不过眼下明显是被混沌盯上的他们,可有麻烦了。

……明明也没有长眼睛,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盯」的。

「凶兽混沌是吧?……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与上古四灵并名的四凶呢。」桀敖不驯的白发青年轻轻g起了嘴角。棕se的双眼,也在激动的情绪之下,转为金h竖瞳的兽眸。

若问在上古四灵之中,哪一族的力量最为强大?因为属x差异甚大、且各有所长,因此实在是说不准。

但若问在四族之中最为好战的呢?那麽答案绝对非西方的白虎族莫属。

西方白虎,掌金属之力,因此也与人间兵戈之事扯上了关系,拥有杀伐之神的凶戾形象。

初生之犊,最是不畏虎;初生之虎,更是纵横三界,无所畏惧。

还没等那只混沌反应过来,年轻的白虎便提起背上的大刀,朝它冲了过去。

藉着混沌的其中一只腿脚使力,白珩翻到了它的背上,手中的大刀,亦猛地朝那柔软无防备的背r0u一刺……

攻击的过程,却不如想像中那样顺利。混沌柔软的背r0u就像是棉花,消去了白珩这一刀的不少劲力,气势万钧的一刃,愣是没能在它身上留下太大的伤害。

感到疼痛的混沌奋力的甩了甩身子,使得白珩一个不稳被甩到了地上,它亦趁机挥动翅膀,向上飞起。

随着其庞大的身躯一道离开地面的,还有……

白珩:「我的刀啊!」他还没能来得及拔下来呢。

教白珩给t0ng了一刀的混沌,飞到约莫三丈高的高度後,便突然停了下来。然後,便听见以其为中心,传来了一阵诡异刺耳的乐音。

「该si的…真难听。」白珩皱起了眉头。他看向了一旁的青涟,「呐,你想个办法,先把它给打下来啊!」

然而,却见青涟的脸se猛地一沉。

「我使不出灵力了。」他说:「大概和方才的那阵魔音有关,我的灵力被封住了。」

闻言,白珩也稍微试了下,「真的啊……完全使不出来。」

青龙族的腾云驾雾,是种需消耗灵力的术法。

没有了灵力,青涟既无法召唤植物,也没办法飞上去把那只混沌给弄下来了。

他上不去,上头的那一只,却亲自降下来找他。

带着猛烈的劲势,它猛地朝两人俯冲而下——

「跑啊!」手无寸铁的两人,下意识的就撒开丫子狂奔。

「呐,你的身上难道就没有带什麽兵刃吗?」白珩边跑边向身旁的青涟问道。

要不是被封了灵力,称手的兵刃他要几把便能召出几把,现下这个非得开口向人借的状况,可真是狼狈啊!

然而,也不是他想借,便能借得到的。

「你何时看我带过什麽兵刃了啊?」青涟苦笑。他召出的那些植物,可b兵刃还要锋利好使多了,兵刃?这样的东西完全没必要。

他平常所使用的,最接近於「兵刃」一词的器具,大概就是那把修剪园子用的大剪刀吧!

然而,就连那把大剪刀,他现在也没带在身上。

眼下,在灵力被封、召不出任何植物的情况下,使得了一手高超召木之术的青龙,充分的t认到了平时太过依赖灵力的苦果。

「这样下去可真是没完没了啦!」白珩有些狂躁的怒吼着。

他与青涟跑到了一座高耸的沙丘前,一左一右的,从一旁绕到後头去。

紧追的混沌亦劲势不减,继续向前跑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头巨大的白虎突然自沙丘後方窜出,大力一跃便扑到了它的背上。

只b凶兽混沌的庞然大躯稍微小上一些的灵兽白虎,伸出利爪紧紧的扣在了混沌背上,张嘴便是一咬……

白珩:「即便没有了兵刃,我也自有办法将你四分五裂。」

灵兽在兽型与人型之间的转换,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毋需消耗灵力的。b起使用各种利刃兵戈,这种利用尖牙利爪的扑杀,更是白虎族最原始的杀戮方式。

但见白珩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便在混沌的背上咬下了大块的血r0u,大量的鲜血飞散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皮毛。

受到重创的混沌突然发出一声尖利啸音。趴伏在它背上的白珩首当其冲,再一次被甩落在地。

染血的混沌,亦趁势再次飞起。

「你还好吧?」青涟连忙跑到了倒地的白珩身前。刚才的那声尖啸,对他也造成了影响,只不过没有白珩那麽严重。

「没事。」白珩站起身,甩了甩巨大的头颅,「就是头有点晕。」

因为他刚才的攻击,此时的混沌不只缺了块血r0u,还折了只翅膀,飞行的姿态看起来是相当不稳、摇摇yu坠。

它这样的状况,在空中是待不了多久的,若能将它b下地,就算没有灵力,青涟与白珩或许也能以兽型合力将其扑杀,只不过……

「方才那声啸音,似乎是直接对脏腑造成了影响,若贸然靠近,恐怕并非什麽明智之举。」青涟说道。

方才白珩之所以能一击成功,靠得主要也是一个出其不意。

接下来,恐怕就没那麽容易了。

青涟:「白珩,你有没有发觉,被封的灵力似乎恢复了一点。」

白珩嚐试了下,「的确!……虽然,真的就只是一点。」

就连让他再召出一把大刀也做不到。

……不过,若只是一柄小匕首的话,或许还是行的。

「说起来,这种叫做混沌的魔物,生的模样也真是诡异。」想起先前攻击时所见,白珩道:「光溜溜的脊背上,开了一直排的大孔,就像个r0u做的笛子似的……那些尖利的啸音,不会就是从孔里吹出来的吧?」

闻言,青涟的脸se不禁一变。

「白珩,你还记不记得,那混沌背上的大孔一共有几个?」

背上的大孔一共有几个?

「六个、还是七个吧!」虽然不太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有此一问,白珩还是回忆道:「反正是被我咬烂一个了。」

「那约莫就没错了。」青涟了然般的点点头。

「什麽没错?」

「我曾经在某本书册上看过:凶兽混沌,身有七窍——看来指的就是背上的那七个孔了。」青涟望向了白珩血淋淋的大嘴,「眼下我们被封的灵力之所以恢复了一点,大概就是因为你咬烂了它其中一窍,导致咒力效果减弱了。」

「那我再去把其他六个咬烂。」白珩说着便要往混沌的方向走去。

「哎,别急。」青涟连忙伸手揪住了他的尾巴,「方才的那声啸音,实在是不寻常,若再次靠近那些发出咒音的窍孔,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你看。」他抬头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混沌,「那只混沌从刚刚就一直定在那,而没有对暂时无法靠近它的我们发出攻击……这大概也意味着:若距离不够近,它是无法使出那种致命x的攻击的」

「那麽这下子该怎麽办呢?」巨大的白虎烦躁的在原地兜着圈子,「它不靠近我们便无法攻击…可是在无法使用术法的情况下,若不靠近,我们也无法将它击杀啊!」

「术法的话,还是能使用一点的。」青涟从容自若的说道:「相信我吧!我有办法,能将它剩下的六窍都封起来。」

「你要怎麽做?」白珩急切的问道。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有多麽信赖这个「讨厌的青龙族家伙」。

或许,是他一贯的冷静淡然;或许,是他言语时的有理有据——总之,青涟的身上就是有一种特质,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的每一个决策。

纵使,是在白珩将一切都跟他讲明说开之前。

青涟:「这事儿急不得,首先呢……」

白珩:「首先呢?」

「首先,得要等它自个儿撑不住掉下来。」青涟伸手指了指天,「要不,若它就一直挂在那,我也拿它没办法啊!」

白珩:「……」

白珩严重怀疑,有关眼前这人的莫测高深,全都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喂,墨弦夜,你说那只饕餮究竟要到什麽时候,才肯放弃吃我们啊?」望着广袤潭水的遥远对岸,赤霓裳无奈道。

距离先前她与墨弦夜为了逃离饕餮,而来到了这水潭的另一侧,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期间里,他们一直感觉到那只饕餮的气息在这附近徘徊,看来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们。

墨弦夜:「在吃这方面,饕餮可有着这世上最坚韧的耐力与恒心,我看不容易。」

「有这样的恒心,若能用在修炼上,不是老早就一统魔界了!没出息。」赤霓裳不屑的哼道。

然而,不屑归不屑,在现实的无奈下,她与墨弦夜两位高贵的四灵族少主,还是得躲在这儿,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那只穷追不舍的凶兽给甩掉。

身为对此处环境完全不了解的外来客,要对付饕餮这种在魔界土生土长的凶兽,真是太困难了。

而除了不知在何处虎视眈眈的饕餮以外,摊在赤霓裳与墨弦夜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水潭的这一侧,生长的也是大片的屍油果树林——就算想要找个难吃的莓果,也都成了奢望。

「哎,真是烦si了!要不直接豁出去,冲上前去跟它打一场算了!」赤霓裳烦躁的在原地踱着步。

与她相b,墨弦夜简直淡定得像是老僧入定。

「赤霓裳,我突然想到:先前我们之所以能逃过饕餮的追捕,是不是因为它既不会飞翔,亦不擅泅水?」

「是啊,它就和白珩那家伙一样,在陆上乱窜的嘛!」赤霓裳疑惑的看向墨弦夜,「你问这个g嘛?」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计策。」墨弦夜望向一旁枝条垂挂下的屍油果,「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使用一些这种果子。」

不知是因为创伤之处过於疼痛,还是被地面上那悠悠哉哉的享用着窜地龙的一龙一虎给激的,总之,不知挨了多久,那只高挂在空中的混沌总算是掉下来了。

虽然以它目前的状况,要对付两只灵力被封的强壮灵兽还是有些凶险,不过身为几乎无敌的魔界一霸,要它就这麽夹着尾巴逃了,实在是做不到。

啊,对了——它并没有尾巴。

「来了,该就定位了!」见混沌已落地,巨大的青龙连忙吐出口中嚼到一半的窜地龙r0u,倏地化为人型。

「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该上工啦!」他老实不客气的,一个翻身便坐到一旁仍保持着原型的白珩背上。

虽然飞不太动,但六脚仍完好的混沌还是跑得相当快的——他一个两条腿的,可跑不过它。

至於问他为什麽不化作原型跑?青龙一族无论是在空中还是水中,行动都是相当快速且姿态优雅,至於在陆地上的话嘛……那可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总之,若非到万不得已,青涟是绝对不会那麽做的。

「喂,你确定我真的不必接近它、只要在它周围绕着奔跑就行了吗?」白珩有些不明白,在能使用之灵力甚为低微的情况下,青涟要如何在与混沌相隔一段距离的同时,伤到它的六窍。

「对。只要能让我看清那六窍的位置就好,不要太过冒险。」青涟扶着白珩的後背,在其疾速奔跑的状态下站起身。

荒芜之地的景象,自两旁飞速的流逝——生活在与此地环境相似的裂魄大漠,白珩在此处奔跑,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毫不费劲。

「来了,已经差不多可以看到了。」借助白珩的高度,站立的青涟已足以看清混沌的背脊,以及那余下的六窍。他单手结印,对准某个窍孔的位置,施了道咒术。

对此有所觉察的混沌,稍微加快了奔跑的速度。然而,担心会被发狂的白虎狠咬一口,一时之间,它也不敢太过贸进。

双方就这麽谨慎的对峙奔跑着,试图找出对方身上一瞬的破绽……

突然,只听那只混沌又发出了一声尖啸。因为距离得b较远,白珩这次受到的伤害并没有上次严重,甚至还能维持奔跑的速度。

「不过若再这麽多来几下,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得要赶紧了。」青涟感觉,这次的尖啸音已b前一次强烈许多,兴许那只混沌也被b急了吧!……若是再多来几次,他与白珩不支倒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结起咒印,他又往两个窍孔里扔了咒术——依照着这样的方式,他总算在自己与白珩被魔音震残前,将六个窍孔都ga0定了。

青涟:「完成了。」

「完成了?完成了什麽?那只混沌看起来还是好好的啊!」忙着在混沌周围周旋奔跑的白珩,完全看不出青涟究竟做了什麽了。

那只混沌刚才还在很愉快的唱着歌啊!

「有点耐心嘛!任何事情都需要点时间的。」青涟慢条斯理的说道。

任何事情的发展,从起迄终,都需要一段时间。例如貌美姑娘的年华老去、例如沧海化作桑田……例如这世间万物的生长。

不多时,只见那混沌跑着跑着,突然就不动了。它像是正在忍受什麽剧烈痛苦般的ch0u搐着,完好的六窍中,发出了凄厉的悲鸣。

白珩:「……它这是怎麽啦?」

「跑累了,想停下来歇会吧!」青涟打趣道:「找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咱们来看场好戏吧!」

……

白珩化作了人型,与青涟走上一座高耸的沙丘。

沙丘下方的不远处,那只混沌已不支的倒卧在地,只有微微ch0u动的羽翼与r0u足,昭示着这只巨大的凶兽还活着。

「青涟,你究竟对这只混沌做了些什麽啦?」明明这只巨大的凶兽,身上并没有任何多出的伤口。

「我啊,往它剩下的六个窍孔里,丢了点东西。」青涟说:「因为被封的灵力已经不足以让我召出完全t的植物了,我只好退而取其次,扔些种子进去罗!」

并不是每一种植物,都需要有人在一旁细心照料呵护的。

大部分的植物,都是坚韧强悍的掠夺者,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温床,它们便会紧紧的咬住机会、恣意疯长。

白珩本还想问青涟:究竟种了些什麽植物进去?

但他很快就见到了。yan紫se的藤蔓,从混沌的窍孔里漫出,缓缓爬覆上其r0e的全身。

妖异的yan紫,与浅淡的r0e形成鲜明的对b,成为了这荒芜大地上最明亮的一抹se彩。不多时,错综的藤蔓上,结出了累累花ba0,因为拥有充足的养份,闭合的花ba0很快就开启,绽放出绚丽的五彩斑斓。

「慕虹彩,一种稀有而yan丽的魔界花朵,喜aix1食富含灵力的兽类血r0u。」青涟解释。他望向不知为何突然後退一步的白珩,「你怎麽啦?」

年轻武勇的白虎,面上难得露出了明显的惊恐,「你那个种子,刚才没不小心洒到我身上吧?」他有些着急的往背上拍了拍。

「这种植物的种子可是珍贵稀有得很,我可没闲余的能往你身上丢。」青涟不以为然道。别过头,他复又看向了攀附在混沌身上的se彩斑斓,「这只巨大的凶兽身上的养份可足了,从今往後,这片荒芜的大地也能增添一点明亮的se彩吧!」

白珩有些惊骇的看着青涟的一脸欣慰。

他暗自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後,宁愿得罪个拿刀的武人,也不要得罪个种花的花匠。

依据墨弦夜的指示,赤霓裳与他花了一段时间,做足了事前的准备。

待一切都就绪後,她化作巨大的朱红雀鸟,一飞冲天,昂首,发出了一声清冽的鸣叫。

这个高调的行为,主要是为了告知那不知潜藏於何处的饕餮:来喔、来喔!好吃的在这里喔!

而那只一直注意着他们行踪的饕餮,果真没错过这个讯息。

伴随着一阵黑雾,它再次瞬移出现在赤霓裳面前。

赤霓裳也没特别飞高,只是维持一个不至於会被饕餮攻击到的高度,将它引入了浓密的屍油果树林中。

若是再飞高些,过於浓厚的毒瘴,也会让她的身子吃不消——事实上,眼下这个状态,已经让她感到挺难受了。

她引着身後的巨兽,来到屍油果结得最为茂密的一个区块。

然後,就轮到墨弦夜登场了。

见目标已入瓮,他激发了事前在此处设下的一座咒阵,锐利的水刃,顿时自饕餮周围疾s而出。

然而,咒阵的水刃虽利,对皮粗r0u厚的饕餮而言,能造成的伤害还是相当有限的。

好在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於此。

跟强壮的饕餮不同,那些皮薄多汁的屍油果,可是相当娇neng的。

无数的h果被疾驰的水刃划破,溅出的汁ye,如骤雨般泼洒在位於咒阵中心的饕餮身上。

见状,停滞於其上方的朱雀,雀跃的发出一声鸣叫。

「来啦、来啦!来上道火烤饕餮啦!」真红的焰火,倏地自饕餮的头顶落下——炽热的火碰上油,立即热烈的燃烧。

饕餮痛苦的怒吼一声,旋即往反方向的水潭奔去。

因为太过於着急,它甚至没注意到:水潭的潭面,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为了灭去身上的真红之火,它往水潭最冰冷的深处潜去……

墨弦夜:「就是现在!赤霓裳。」

「收到。」紧随在饕餮之後,赤霓裳亦往水潭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她在水潭中央,降下了真红烈火。

先天的属x相克,让火注定无法在水上燃烧——然而赤霓裳的这一把大火,却是让整个潭面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原来,墨弦夜与赤霓裳早已事先弄破了不少屍油果,丢入水中,所以眼下的潭面,其实是浮了厚厚的一层油的。

火上浇油、越烧越旺——这是世间惯行的道理。

待潜入冰冷的水潭深处,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火给灭了的饕餮,想要回头上岸时,水潭上方,却早已成为一片油烹炼狱。

无论是四凶还是四灵,在遭逢危及生命的危险状态时,都是无法使用瞬移之术的。於是,这麽一只凶名昭彰的巨兽,就这样进退不得的,最终也不知是溺si、还是烧si在水潭中。

「漂亮。」纵火成功的赤霓裳化作人型,与墨弦夜并肩站在水潭边,欣赏着眼前这幅火水交织的壮阔奇景。

「墨弦夜,不错嘛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好计策。」望向一旁的墨弦夜,赤霓裳由衷赞叹道。

「其实也是碰巧啦!先前见你放火烧地上的屍油时,得到的灵感。」墨弦夜不好意思的笑笑。

然而,一会,他不知为何的又颓丧了一张脸。

「若是青涟也在的话就好了,他肯定也会夸奖我的。」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慨道。

若是青涟见到自己的此番表现,究竟会说些什麽呢?对此,墨弦夜并无法肯定。唯一可以确信的是:那双清浅的琥珀se瞳眸中,必定会盛满温柔的笑意吧!

他想要见到那样的青涟。

「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他啊!」时至今日,赤霓裳亦已逐渐习惯,这令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的龙gui情深了。

「是啊,我可想他了,也不知多久没见到他了。」墨弦夜直言。然而,话锋一转,只听他又道:「不过他没在这里也好,我这伤着的模样,可不能让他看到。」

先前被饕餮追得狼狈逃窜时,虽然没受什麽重伤,却也留下了不少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位於左臂上的一道,至今仍然没有癒合。

腥红的血se,沾染在se调浅淡的衣袍上,看起来着实明显,为此,墨弦夜已经ch0u时间将衣裳给换了。

赤霓裳:「怎麽,难道他还会笑话你不成?」

墨弦夜摇摇头,「青涟自然是不会笑话我,但若是见到我受伤,他会很担心的,而且,还有可能会因此而减损修为。」

赤霓裳:「哈?」

难道是种族代g0u吗?赤霓裳觉得:这只玄武说的话有时候真的好难懂。

……伤口明明是在他身上,跟青涟的修为又有什麽关系啦?

但是,还没等她把这个问题给ga0懂,追寻着此处显眼的火光,两个失散许久的家伙出现了。

「这样一把壮观的大火,是在举办什麽祭典吗?」噙着一抹轻挑的笑意,白珩大摇大摆的朝这里走来。

在他身後,是神se依旧淡定的青涟。

不过,墨弦夜总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在烧菜呢,需不需要分你一份?」面对白珩的询问,赤霓裳打趣道。

「真的啊?什麽菜?」听赤霓裳这麽说,白珩还真是有点嘴馋了。

yan火般的美人,扬起了灿烂的笑意,「烈火jg炖饕餮煲,三界第一大菜!」

这是什麽…能吃吗?

听起来b凉拌窜地龙还不靠谱。

在闲话一番之後,众人也分享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

「对了,我们已经知道那蔚河镇消失的八千人,究竟是上哪去了。」说到这里,赤霓裳的表情也转为严肃。她带着尚不知情的青涟与白珩,来到一株怪树下。

掘开土面,下方果真又是一堆屍t。

「这麽说来,那些人类竟是被这些魔界植物作为养料了。」青涟沉y道。在他说着这句话的同时,白珩的视线亦不自觉的飘向他……

青涟:「……有事?」

白珩忙不迭地将视线收回。

「没事。」就是想到了某幅jg彩至极的画面罢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赶紧回去将这个消息跟天界禀报吧?」赤霓裳问道。

虽然封魔阵封住了魔界通往人间的道路,但对象却也仅限於那些过於凶恶强悍的魔物而已。

他们这些灵兽,只要施个力量强大些的瞬移之术,要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眼下,既然他们四个又聚在一块了,要弄个足够强大的瞬移之术,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听到赤霓裳的询问,青涟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露出了有些犹豫的神se……

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白珩突然很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我突然有点事情,要稍微离开处理一下。」

「你离开的话,我们还怎麽施展四象瞬移术啊?」面对白珩这突然的ch0u风,赤霓裳感到不解。

「一下就好——很快就回来了。」白珩的语气虽然因此而有些犹疑,却仍旧坚定。

赤霓裳:「所以我说你究竟要办什麽事,非得现在去办吗?」

白珩:「非得如此。」

赤霓裳:「咱们只要再过一会儿,便能回去啦……」

见眼前的年轻雌x灵兽,突然展现出一种不亚於中年nvx人类的唠叨,白珩的忍耐亦逐渐到达临界点了……

「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还不行吗?」年轻雄x灵兽的呼喊,响彻了魔界的一角。

不知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窜地龙们,抑或是先前顺口吞下的那一口混沌r0u在作怪——总之,他现在腹内的情况,是万分凶险。

「唉,原来是这种事情。」赤霓裳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你去吧、你去吧!我就不拦你了。」

正当她与白珩因为方便的问题而争论不休时,另外一头,青涟与墨弦夜也有了一段谈话……

「青涟,你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的?」白珩与赤霓裳或许看不出来,但墨弦夜注意到了,青涟的情绪从方才开始就有些沉重。

对於赤霓裳的提问,他的表情,也分明就是不想同意。

见墨弦夜不一会儿便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青涟不由得有些愣愣。

犹豫了半晌之後,他沉声道:「事实上,我不太能相信天界里的那些仙神。」

「咦?」墨弦夜愕然。

身为与天界拥有紧密依存关系的四灵族,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但墨弦夜知道,青涟之所以会这麽说,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你为什麽会这麽想呢?」收起心中的讶异,他问。

就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此处气氛的不对劲,赤霓裳及白珩也纷纷朝这里走来。

青涟朝两人望了一眼後,复又言:「我怀疑,这次的探查任务,并没有它表面上看来那样单纯。」

我觉得,之所以会有这个任务,是因为有谁希望我们四个就如同那八千人一般,直接葬送在这里——y沉着一张面容,青涟说道。

「你是说……天界那儿,有谁想要害我们?」闻言,赤霓裳满脸无法置信,「不可能啊!我们会踩进蔚河镇的那座转移阵,难道不是一场意外吗?而且,又怎麽说这是天界的仙神捣的鬼?说不定是人间的哪只魔物jg怪……」

不单是她,一旁的白珩及墨弦夜也是如此认为。

要相信天界的仙神们会伤害他们这些灵兽,实在是太困难了。

若说这世上大多数的行事都要以某个「利益」为依规,那麽这麽做……对那仙神又能有什麽好处呢?

「的确,我一开始也是这麽想的。」青涟说道:「要做出能移转蔚河镇八千人口,及我们四只四灵的阵术,也并非只有天界的仙神才办得到。」

赤霓裳:「那你怎麽还……」

「在阵术方面,我并非专jg,也不清楚在同一个地点叠上两道术力高强的阵术,究竟可不可行。」青涟迳直的望向了她,「但你觉得,在原本封魔阵的阵心位置,叠上一个强大的转移阵术,还能让前去查看的天界仙神们察觉不出异状……这样的可能x,究竟有多少?」

赤霓裳:「这个……」

的确,她记得很清楚。

在他们前去探查之前,天界那儿已经派了许多人手,仔细查看过阵心的状况了。

查看的结果却是:没有异常。

青涟:「若排除天界那麽多的仙神,都同时在此方面说谎或毫无所察,那麽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了。」

白珩:「……什麽原因?」

青涟深深吁了口气,「那便是:那个连往魔界的转移阵,及原先便设在那的封魔阵,打从一开始,便是同一个阵术……如此一来,自然便不存在突然多出的阵术这个问题了。」

「怎麽可能?」白珩满脸不可思议,「转移阵及封魔阵……这可是两个效力完全相反的阵术啊!而且被移转过来的那会儿,我分明感觉到周遭灵力的流动……」

「与我们先前所查看的封魔阵,是不一样的对吧?」青涟轻声叹道:「同一个阵术、不一样的灵力流动、截然相反的术力效果……据我所知,在某种情况下,会导致这样的情形。」

白珩以眼神示意询问。

「那便是阵法逆行。」青涟说:「逆行的阵法,会让一个阵术的形看起来还是和原本一样,不过在本质上,却已是完全不同了。」

救人於生变成致人於si、封堵魔界变成疏通两界……

也就是由不同材质的丝线织就而成的,同一种形状的网子。

「我并不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做出这种推论的。」青涟望向赤霓裳,「你还记不记得,那顶你在青山城g0ng庙前见到的,焚烧到一半的轿子?」

赤霓裳点点头。

「我和墨弦夜在探访的过程中,亦发现了在青山城附近一带普遍发生的,明明雨水充足,庄稼却长不好的状况……」

众人皆有些不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情?

然而,他们都直觉接下来所听到的,将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因此闻言後,皆是屏息聆听着。

「一般术力正常流动的情况下,水生木、木生火……但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呢?」青涟朝屏息以待的众人望去,「这下你们明白我要说的话了吧?」

闻言,赤霓裳等一g人等不禁恍然大悟。

浇灌充足也长不好的庄稼、无法被大火燃尽的木轿……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都透露出一gu不寻常。

周遭术力的流动,已经混乱了。

「当然,以封魔阵的范围之广,要完成整座阵术的逆行,绝非一朝一夕可及的事。」青涟淡然道:「它的过程可能很缓慢、可能发生得断断续续……不过确实是从阵心开始,一步一步的在发生。」

所以,才会有那蔚河阵消失的八千人,及之後陆陆续续的吃人事件。青山城内的种种奇异现象,大概也是因此而起。

「你说发生在阵心附近的种种事件,都是因为封魔阵的阵法逆行,这一点我明白了。」赤霓裳仍是有些不si心的追问:「不过,你又是如何确信,这事儿是天界里的仙神做的呢?」

这也是墨弦夜与白珩内心共同的疑惑。

「因为,要在不破坏一个阵术的情况下,导致阵法逆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涟苦笑,「至少,也要对封魔阵的结构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才行。」

封魔阵是由天界众仙神所设下的阵术,人间魔物jg怪们对它的了解,自然是不会那麽多了。

那麽,凭藉着自己对阵术结构的了解,偷偷的修改了阵术x质的,又会是谁呢?

是当年与天帝一同布下阵术的上古先神们?还是某位特别jg於阵术之学的神官?

当怀疑的种子在心中埋下後,或许,只要是资历深一些的仙神,都脱离不了嫌疑。

「还有一件事情,似乎是b较少人知道的。」青涟复言。他望向了白珩及赤霓裳,「你们可曾听说过,多年以前,我和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遭遇了一只饕餮的事情?」

赤霓裳与白珩闻言後皆点点头。

这件事情当年在众仙灵间传得很广,就连他们这些长年驻守在自己领地内的灵兽,也有所耳闻。

「当年的那只饕餮,据说是从封魔阵破损的一道裂缝中逃出来的吧!後来,天界的仙神们也特别去修补稳固那个裂口了。」赤霓裳回忆道。

封魔阵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无敌的。虽然概率极低,但也有可能会有这种失灵的情况发生。

当年的饕餮事件,其实并不能算是一种「异常」,充其量只能说是一场概率极小的「意外」而已。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好,只是到熟人家里狩猎魔物,都能碰上上古四凶。」青涟轻笑。

想起他与墨弦夜少年时期的种种,青涟不由得感到有些怀念……

然而,此刻回想起来,他却也发现:在那些深刻的记忆中,竟暗藏了许多当时未察觉到的细思极恐。

「你刚说的那些,只是大部分人所知道的状况而已——你们大概不知道:那只饕餮在沉魂大泽内被诛杀之前,至少还吃了一只凤凰吧?」

「啊。」墨弦夜也想起了当年所见到的,那根se彩斑斓的凤凰翎羽。

那可把当时年纪尚幼的他与青涟惊得不轻。

……然而,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却没有随着饕餮现世的消息,被众仙灵们广泛提及。

彷佛是被谁刻意压下去了一般。

闻言,白珩与赤霓裳果真都露出了讶异的神se——特别是赤霓裳:她可不知道有自己的近亲,在当年的那场意外中受害了啊!

「凤凰一族,乃是长年居住於天界的灵兽,一只来自魔界的凶兽要吃到它,可不b人类到自己的院子里抓只j吃简单。」青涟说道:「可当年我与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见到那只饕餮时,它的身後,可没有天界的追兵……也就是说,它将凤凰给吃了的时候,应该是没有被谁给发现的——或者是说:是教人给包庇的。」

事实上,青涟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在初来乍到的那阵慌乱过後,他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gu不对劲……

当然,纵使青涟列出了以上种种,所有的一切,还是有可能只是出於巧合。

可能当年的封魔阵就是因为年久失修而不小心破了那麽个洞;可能自破洞中钻出的凶兽,恰好就遇见了一只来到人间溜达的凤凰;可能就是有那麽一只狡猾的魔物,对封魔阵的了解,丝毫不逊於天界的仙神……

不过,当这麽多的巧合同时叠加在一块时,事情还能那麽单纯吗?

因为同时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众人是静默无语。

「我明白了。」良久,才听白珩缓缓开口说道:「那麽接下来,你打算要怎麽做呢?」

见白珩等人似乎都愿意配合自己,青涟不禁松了口气。

他知道,要一只打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被赋予了守阵之务、明白自己要终其一生为天界效忠的上古四灵,去怀疑天界的那些仙神们意图残害自己,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

「回去,自然还是得回的,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儿。」青涟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会儿,「待我们回去後,便向天界禀报:我们在封魔阵阵心处不小心碰到阵法失灵的状况,被一个阵术上的临时破口传送到魔界去了,并且无意间在这里发现,蔚河镇的那八千人,也是同样的状况。」

「有关阵法逆行的事情,是一句也别提。」

四人回到人间之後,依据青涟所提,前去向天庭禀报了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状况。

得知封魔阵竟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失灵,众神皆感到相当惊讶,纷纷讨论着「封魔阵太过古旧,要在上头再叠上一座新的阵术」云云。

知道那失踪的八千人是回不来了,众神也纷纷向信徒们托梦显灵,告知他们状况,并且尽可能的出言宽慰。

接下来的天界与人间,势必会历经一些混乱,不过,依据过往的几次危机处理经验,这次想必也能很快就回复正常,然而……

然而,对青涟等人而言:有一些事情,是永远都无法回复至以往了。

先前的一番推论,让他们的心中,皆已埋藏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是谁呢?在这天界里,是不是真的有谁想迫害自己?之所以这麽做,又是出於什麽原因?

禀报完消息後,他们都感到相当疲惫,只想赶紧回去自己的领地休息。

「墨弦夜!」

加快脚步,青涟走到了准备离开的黑衣青年的身後,「你接下来要回沉魂大泽了吧?我和你一起走。」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用先回去休息吗?」因为某个原因,对於这个提议,墨弦夜的神se显得有些犹豫。

而他也明白:心里装了那麽多事的青涟,肯定是众人之中最累的。

「不。」青涟的视线飘向了墨弦夜的左臂,「你受伤了吧?回去把衣服给脱了,我帮你看看。」

墨弦夜下意识就按向了左臂上的伤口,「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很惊讶。

明明他早就将那件染血的衣裳给换了啊!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我老早就发现了,你走路时摆臂的姿势,有些奇怪。」淡琥珀se眼眸注视的焦点,静静地由黑衣青年的手臂,移转到其面容,「你之所以急着要回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见自己刻意隐藏的事实被揭穿,墨弦夜不禁有些讪讪,「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啦……就是怕你担心。」

他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

无法替青涟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到头来,还要他来为自己担心。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青涟缓缓地走近墨弦夜身旁。

靠近墨弦夜耳畔,他轻声说道:「真要怕我担心的话,待会便乖乖的,让我检查仔细了。」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耳畔直接滑落至心尖,让墨弦夜顿时就是一个激凌。

然而,还没等他0清心中那丝道不明的思绪为何,便见身旁那人已先行一步离去,留给他一面黑发如缎的背影。

「怎麽还杵在那呢?过来啊!」见墨弦夜并未跟上,青涟停下脚步,回过头。

面上的笑容,是墨弦夜过往所熟悉的模样。

「噢!」甩去心中纷乱的想法,墨弦夜三两步便走到了前者身旁。

墨se的眼眸,悄悄地往身旁那人的方向望去。

或许,眼下不明了的事情,尚有不少,但唯有一件事情,他是肯定的——

他喜欢像现在这样,站在离这人最近的,边上的位置。

娇柔美丽的白花,吐露出淡金se的纤细花蕊。在它那淡金se花蕊轻扫过之处,绽裂的伤口纷纷缓缓癒合起。

「好了。」待将墨弦夜身上几处明显的伤处都处理过後,青涟将具有癒合之力的仙花收起。他看向仅着有一条长k,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的墨弦夜,问:「你确定不把k子也脱了吗?有什麽伤处可以一并处理。」

「不用了!我腿上真没受什麽伤的!」墨弦夜忙不迭的摆了摆手,下意识的想留住身上的最後一件遮蔽。

他也觉得挺奇怪的。

明明在他还是个小小孩时,也不是没有光着身子和青涟在同一个池子里泅水……怎麽同样的一件事情,如今做起来的感觉就这麽别扭呢?

闻言,青涟也没有强求。

他知道,墨弦夜不会对自己说谎:既然说没事,便是真的没事了。

聚jg会神的将伤口处理完後,他又想起了有关天界的那些糟心事,心情也不由得郁闷了起来。

注意到这样的变化,墨弦夜朝那坐在床沿、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凑近了些,「青涟,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们真不用跟谁说吗?就算不告诉天界里的那些仙神……也可以跟父亲他们说啊!」

青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回过头,对墨弦夜说道:「说真的,有关我说的那些事情,你究竟信了几分?」

闻言,墨弦夜也没有说什麽,只是笑得有些讪讪。

如此青涟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墨弦夜不会说谎。

「不只是你,我知道,白珩他们也是一样的。」低垂着面容,青涟的语气显得有些自嘲:「事实上,即便是我,也无法完全相信自己。」

一方面,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有理有据的,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在不断的否定自己。

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他猜错了。

「我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四灵们尚且都如此了,你要父亲他们,又是如何能够相信呢?」青涟问道。

要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深信不疑,恐怕只是一场虚假;这麽多年的守护,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长久以来,灵兽们与天界便是一个紧密的个t,特别是我们这些被赋予守阵重任的上古四灵——那些对天界忠诚的信念,是被深刻在骨血中的。」

反之亦然。对於上古四灵们,天界仙神所给予的,一直以来也都是绝对的信任。

若是对他们不利,那些天界的仙神们又能得到什麽好处啊?甚或者,将封魔阵逆行、使得魔界通道大开……到头来遭殃的,除了人间以外,不也还有天界吗?

太不合理了。

青涟甚至找不出一个明确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闻言,墨弦夜沉思不语了好一会儿。

良久,才听他沉声道:「青涟,你说得没错。先前你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虽然有理,可我就是觉得太过於古怪、匪夷所思了。」

「事实上,我的确是无法完全相信你说的那些事情……」他说。然而,半晌,只见他抬眼望向了对方,神情之中尽是笃定,「不过我相信你——无论多麽的古怪匪夷所思,我愿追随你下的每一个决定。」

青涟愣然。

他没想到墨弦夜会这麽回答。

不……或许多少还是预料到了吧!只不过待到亲耳听到的这一瞬,仍旧是令他感到撼动不已。

「我想白珩和赤霓裳他们也是这样的。所以,别把自己b得这麽紧了。」顿了一会,只听墨弦夜又道。

大家都愿意支持你——浅淡的一言,却是带给了青涟莫大的救赎。

他转过身,一把将墨弦夜的身子给抱住。

「有时候,我会想:若我只是人间一只寻常的野蛟,而你是一只修练成jg的gui妖……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是否就不必像现在如此复杂呢?」靠在墨弦夜的肩上,青涟低语着。

这是平时总是自信而淡然的他,难得显露出的脆弱。

墨弦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青涟的背脊,「可若是如此,人间如此广大,还不知我们是否能够相遇呢!」

青年以清澈的嗓音,娓娓地诉说着那些「如果」……

「而且啊!就算我们有幸生长在同一处山林水泽里好了,就像那人类说的什麽…一山不容二虎?到时候,力量逐渐壮大的我们恐怕会打起来的。」思及至此,他的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惊恐。

「再或者,假设我们俩真能和平的共处於一处山林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像武松那样的人,听说山里有jg怪,跑来打我们呢!」他试着稍微设想了下那样的情况……「不成、不成!我觉得这实在是太不保险了。」

闻言,青涟不觉哑然失笑。

他知道,墨弦夜之所以会说这些,原意是为了要安抚自己的。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变得b自己还要慌张。

青涟:「武松来打你,你不会给他打回去啊?而且,到时候咱们两个揍他一个,还怕揍不过他吗?」

放开墨弦夜,他的心情看起来已经轻松多了。

「谢谢你,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我想这些事情,就暂时不要同父亲他们说了。」顿了会,青涟又道:「毕竟所有的一切,主要还是基於我的猜测,没有什麽确切的证据可言,况且,黎嫣夫人最近就要生产了吧?又怎麽能因为这种事情,惊扰到她呢?」

现任玄武族族长夫人墨黎嫣,以能生出头好壮壮的小胖gui,为此生最大的追求。

不过她目前所怀的这一胎……似乎是太过壮实了,b怀墨弦夜的那时候,还要大上许多,所以听说此次生产,可能会有些凶险。

对此,墨弦夜的父亲也感到挺忧心的。

「我也不想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惊扰到娘。」墨弦夜了然,「不过若真如你所说的:天界里有位仙神暗中对封魔阵动了手脚,导致了阵法逆行……就这麽放着不管好吗?」

「之所以会选择这麽做,是因为我相信:就算天界真出了叛神,那肯定也是极少数的。」要不,这麽多年来,天界也无法运作得如此平顺如常了,「而封魔阵这样的大阵,要整个完成逆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会悄然无声的进行——很快的,天界那儿也会察觉到不寻常的。」

「那位叛神之所以导致阵法逆行,并且设计将我们引到魔界去,肯定是有他的目的。」青涟望向墨弦夜,「我们暂且别打草惊蛇,只要他仍没放弃那个目的,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墨弦夜还想问些什麽,却见房门之外,突地传来了一道金光。

如同先前一般,金光散去之後,出现的是一名天界的来使。

「墨弦夜大人。啊,青涟大人也在呢。」先前曾经见过一面的那名仙童说道:「是这样的,天庭於今晚举办了一场庆功晚宴,邀请二位一同前往。」

闻言,青涟与墨弦夜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他们有种感觉:那位叛神露出马脚的时刻,就要到了。

南天门前,四只年轻的灵兽鬼鬼祟祟的聚在了一块,窃窃私语着。

「怎麽办,怎麽偏偏这种时候找我们过来……待会的晚宴,不会出什麽事吧?」苦着一张脸,赤霓裳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见状,白珩不屑的哼了哼,「若他真敢做些什麽,咱们四个揍他一个……」

相较之下,青涟的态度就平静理x多了。

「我想那位叛神,应该也不至於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的。」这是按照一般逻辑所做出的推论。

毕竟,未叛的仙神,还是占了绝大多数,但凡那位叛神还有一点理智,都应当不会轻易地曝光自己的身分。

青涟:「在晚宴开始之前,我们或许还可以针对可疑的对象,好好的试探一番。」

於是,众灵兽又针对叛神的可疑人选们,稍微讨论了一会儿,论毕,才一道往南天门内走去。

……

与同伴们分别後,赤霓裳有些心情沉重的拖行着步子。不一会儿,她便行经了一处殿阁,见到了一位怀抱着一堆成山书卷走过的神官。

「朱雀大人。」见到赤霓裳,那位神官从成堆的书卷後方探出头打了招呼,「你是来参加晚上的宴会的吗?」

要不还能是来见你的吗——正怀抱着草木皆兵之感的赤霓裳,有些没好气的想道。

「是呢,正好来这附近走走逛逛。」收起私底下的腹诽,她面露甜笑,「大人有空吗?可否借用点时间叨扰下?自从前次探查的任务後,我便对阵术一事相当感兴趣呢,有些问题想要和大人讨较讨较。」

徐缓的,她望向了方才和同伴们讨论出的,叛神的可能人选之一——文渊神官。

说到阵术之事,当今的天界,似乎就属这位文渊最在行了……虽然他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知道在他那无害的外表之下,是不是藏着什麽毁灭人间界的疯狂念头?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对於赤霓裳的要求,文渊欣然答应。他朝着殿阁的一排厢房走去,「请随我来吧!」

……

赤霓裳跟着文渊,来到了其平时工作所用的一间书房。

她看着三面架上排满的各式书册,以及因为摆不进架上、随意的被堆置在了地面各处的书堆……嗯,就算待会出了什麽事,自己也可以先放把火把这个地方给烧了,没毛病。

但见文渊先是走到一张书案前,将手中成堆的书卷给放下,「好了,朱雀大人想问点什麽呢?」他道。浑然不知对方正意图对自己书房不利。

「痾……」闻言,赤霓裳不由得愣了会儿。

对於面对世上大部分的问题时,都能以强大的武力值撵压而过的朱雀族少主而言,权谋之术,实在不是其擅场。

再者,或许在心底深处,她仍然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会遭到天界仙神的背叛……

「文渊大人对各式阵术都有所涉猎吧?那麽你可知道:对於一座封印两界的阵术,被封印的那一头,能不能对其产生影响呢?」

她还是宁愿相信,可能的敌人来自於外部。

若人间这儿难以有足以破坏封魔阵的魔物jg怪……那麽魔界呢?

对於魔界的事,他们可是几乎一点都不了解。

「朱雀大人所问的,必然是封魔阵的事吧?」文渊了然。他召出了一枝狼毫,在面前的虚空直直画下一道。

「其实先撇开那些阵术不论,分隔的两界,本身就并非完全封闭阻绝的空间。」他说。方才以狼毫画下的一笔,在空中成为了一道灰墨晕染开的墙。

「两界之间的阻隔并非完全密实的,只要能施个力量强大的术法,便能够自其中穿透而过。」文渊在墙的左侧画了一个圆。但见那个圆似乎在费了点劲後,便缓缓自中央的墨墙穿透至了右侧,「这回你们在魔界使用的四象瞬移术,便是这样的咒术。」

赤霓裳点点头。

「不过,穿界之术所费灵力甚大,且不是谁都有能力完成,所以,後来便有了用以连通两地的转移阵了。」顿了会儿後,文渊又道。

「为了方边联络往来,你们四灵各自的领地内,应该都设有一座转移阵,阵术的另一端,便位於天庭的南天门前。」他在墨墙的某处,画上了一道窗。该扇窗开启後,便在墨墙上张开了一个破口,方才画出的那个圆,这回不费吹灰之力便自其中穿透而过,「这样的阵术,使得两界间的移转变得容易许多,也不必耗费太大的灵力。」

「至於用来封印魔界魔物的封魔阵,则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文渊手中的大笔又是一挥,「若说转移阵是一扇能够激活开启的窗,那麽封魔阵,便是一道紧紧锁上的门。」

方才的那圆,又在文渊画出的门上奋力一撞,不过这回,却是怎麽也穿不过去了。

「天帝及众位上古先神们,当年在神州大陆上设下了封魔阵,就相当於在人间设下了一道覆盖全界的门,并且在人间的这一端,将门上锁。」文渊说:「不过要做出一道能完全阻绝两界通行的门,实在是太费灵力了,实际上几乎不可行,而且也没有必要。」

「所以,在封魔阵的影响之下,人间及天界这一头,仍可使用阵术或术法穿界而过,魔界那些稍微有些能力、但又不至於太过强悍凶残的魔物,也是如此。」

就像撒网捕鱼,鱼网的网眼,被设计得只留得下那些个头够大的渔获,会被封魔阵阻拦的,也就只是那些与上古四凶相似等级的高等魔物而已。

「若回到朱雀大人最初的问题:魔界那一头,能不能对设於人界的封魔阵产生影响吗……这个问题b较有意思,我没办法用较为具t的方式向你解释。」文渊说着便将手中的狼毫笔收起,「若只是简单的求个是非,那麽:是的,魔界的魔物,当然可以对人间的封魔阵产生影响。」

他示意赤霓裳看向方才在墨墙上绘下的门与窗,「无论是门扇还是窗户,就结构上来看,它们都是双面的。只不过,不像转移阵会在移转的两端各留下一座阵术,封魔阵这扇门嘛……在被封印的魔界,并不会有一座相对应的阵术。」

赤霓裳:「那麽,若照你方才所说,它的另一个面在哪呢?」

「关於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文渊坦然道:「只知道可能是一个各属灵力混乱的场所、也有可能是一个大量魔气汇聚之处……在魔界之中,总有个地方,是可以和封魔阵产生连结的——也就是那扇门的另一面。」

「至於这样的连结,对封魔阵产生的影响,究竟能到什麽程度,我也正在研究。不过据我所知:若要据此撕裂或破坏封魔阵,是不可行的。」他伸手一挥,面前虚空中的墨迹,因此而纷纷飘散而去。

那麽,若是修改阵术x质、导致阵法逆行……这样的程度,是否可行呢?

赤霓裳不敢问。

她实在无法保证:方才文渊所说的一切,没有包含任何一句的谎言。

「对於这样的解释,不知朱雀大人还满意吗?是否解决了让大人困惑不解的问题了?」望向赤霓裳,文渊温和的笑道。

……这人会不会其实什麽都知道?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进行这种别有意图的试探,赤霓裳总觉得有些不安。

望着眼前之人温和无害的笑颜,她却突然有种内心想法完全被看穿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由得感到慌乱不已。

「满意了!文渊大人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呢……」担心过久的沉默会招来怀疑,赤霓裳忙不迭的答道。

「对了,大人原先也是个人类,是经过修炼才飞升成仙的吧!你是打小就有想要修炼飞升的念头的吗?」忙乱之下,她只得没话找话聊。

她想,对於自己光辉的过往,没有人会不乐於分享的。

似乎是没料到赤霓裳会突然有此一问,文渊的表情不由得一愣。

「我哪有那样恢宏远大的志向啊!」半晌,只见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那时的我,每天所想的,大多只是能不能填饱肚子这样俗气的问题而已。」

……和大多数人所认知的不同,造就出这位当今天界数一数二着名神只的,并非什麽光辉灿烂的传奇。

神官文渊,身为人类时,出生在一个位於深山野岭、名不见经传的穷困小村庄。

那时的他,别说立志成仙专研阵术了……能不能填饱肚子才是个首要的大问题。

饿si後可不能成仙,顶多只能成为飘荡的游魂鬼魅而已。

家中的经济状况本就不好,再加上同辈的兄弟手足又众多,孩童时期的文渊,哪有现在这样飘逸斯文的模样?只是只乾巴巴的小瘦猴罢了。

「然而某一日,村子里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他说他是位小有修为的仙家人士,偶然之间路过此地,见我根骨奇佳,打算收我入门为徒。」

这样的事情,在人类的传说话本之中,并不算罕见。

但当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个中感受,又岂是话本中简易的三言两语能够道得清的呢?

「我爹娘他们就这麽以一吊钱的价格将我给卖了。」文渊道。淡然的语气中,听不出是何情绪。

「我想,他们应该也是认为,这姑且也算是一个转变的希望吧!……毕竟若继续跟着他们,是连吃都吃不饱。」

当时的自己,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离开那个生活多年的穷困小村的呢?

那些被留下的人们,望着自己离去时,脸上又是怎样的表情?

文渊愣着、静着、沉默着,似是在回忆,那些遥久之前的往事。

好一会儿,才听他又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大概便像是世间所流传的那样了。好在我师父并不是什麽拐卖孩童的人贩子,而真的是某个修仙门派的高人,後来我便跟着他,修习以阵术为主的仙家之术。」

於是,这世上便有了jg通阵术之学的神官文渊。

当他在人间的信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日日的鼎盛时,当年那个小山村,也逐渐被遗忘在更迭的岁月之中。

连带消失的,还有当年那只小瘦猴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文渊所言,让赤霓裳颇有些感慨。

……至少,没东西吃饿肚子的感觉,她就挺明白的。

「你会想他们吗?那些留在村子里的家人们。」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问道。

闻言,文渊怔了会儿,「朱雀大人说笑了。」他说:「身为仙神,又怎麽能对凡间之事有过多的罣碍呢?」

「说得也是……」纵使对那些繁文缛节不甚在意,但赤霓裳也发觉,自己方才的问题着实是有些踰矩了。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令她感到印象深刻了。

方才文渊说起他的家人时,面上那复杂的神se。

当中有着些许黯然的悲伤——但同时,却也蕴含着,某gu缱绻温柔的眷恋。

见到赤霓裳面上那显而易见的尴尬,文渊不觉莞尔。

「一名出se的仙神,的确是不该对凡间事有过多的罣碍……」良久,只听他以几不可闻的嗓音,如此说道:「所以,我才会直到如今,仍然算不上是名称职的仙神吧!」

「咦?」赤霓裳循声望向了文渊。方才那轻叹的一句,轻微得彷若错觉。

但她明白不是。

真的会是文渊吗——那位意图毁坏封魔阵的叛神。

虽然一开始,赤霓裳也觉得他挺可疑的,不过,在听过他的故事之後……

「无论是出於怎样的目的,这样的你,真的会忍心开启封魔阵、让那些魔界的魔物们踏毁你曾经的故乡吗?」至少,她实在是不太愿意相信。

「朱雀大人在想些什麽呢?」见赤霓裳久久不语,文渊问道。

「没什麽!」注意到自己又出神了,赤霓裳连忙摆了摆手。

「痾……是这样的,我刚刚突然想到啊!每回施展瞬移之术时,的确都耗费了大量的灵力,转移的阵术则不只是费功,也不是每处都有的……如果有一个能搬着走的转移阵术,随时带在身上备着使用的话,那可就太好了啊!」她再次努力的找话聊。

听到赤霓裳的话,文渊盯着她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

「……我说了什麽奇怪的话吗?」这让她不由得感到有些紧张。

「不。」似乎是发觉一直盯着姑娘家瞧,感觉挺失礼的,文渊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只是觉得:朱雀大人还真是和我想到一道去了。」

他伸手召出了一枚se泽清透的g玉,「这是我最近才研究出来的:能够收纳在灵石中的转移阵。这个收纳着阵术的g玉是一对的,只要注入灵力将其中的阵术打开,就能利用它移转到对应的阵术那头去了。」

「这样厉害!」虽说询问时是无意,但眼下,赤霓裳的确是对此燃起了兴趣。

她自文渊的手中接过了g玉,并且在房中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施放开来。

「还真是转移阵啊!」看着地面上的阵术,她兴奋道:「文渊大人,对应的阵术,你是设到哪里去……」

她边说边急不可待的一脚踏了进去。

须臾,只见文渊的上方,突然落下一名红衣似火的美人。

他一个闪避不及,便被重重的压倒在地。

「另一枚g玉,还放在我身上,我还没将阵术展开呢。」移开几本跌落在自己脸上的书册,文渊r0u了r0u被撞得有些发疼的脑勺,缓缓的撑起身子。

与身上那人四目交接的一瞬,他的表情愣住了。

趴倒在他身上的赤霓裳,也是如此。

她觉得好奇怪啊……出生在四灵之中最为yan冶华丽的朱雀族,她怎样好看的人没见过?

放眼整个仙灵界,也多得是b眼前这麽个相貌平凡的神官,还要好看许多的容颜。

至少,同辈的其他三位四灵族继承者们,便个个都是样貌俊俏好看的男子。

不过,究竟是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看着这麽一个样貌平凡的家伙,她竟会讶异的迟迟移不开眼呢?

白珩觉得很苦恼。

说是要稍加试探那些叛神的可能人选,不过对此,他实在是完全不在行。

对他而言,这世上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可以靠打一架解决的——如果一架还不成的话,就两架。

「啊……真不知道那条龙哪来那麽多复杂的想法,他真的还是只灵兽吗?」他有些烦躁的耙了耙雪白的短发。

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前方熙熙攘攘的经过了一群神将。

当中最高大魁梧的那一名,唤作明武大君,是在人间有着广大信仰的高阶武神。

他记得其在这天庭的资历,也算是相当深的了……

「呦,这不是白虎族的白珩大人吗?」见到白珩,明武大君乐呵呵的走上前来,「当真是稀客啊!前次在天庭开会见到你的那时,我还吓了一跳呢!都长得这麽大啦?记得从前见到你时,还是团毛茸茸的小家伙呢!」

白珩:「……」

他讨厌这家伙一副邻家长辈的作态。

太可疑。明明平时也没什麽交情,却这样突然热络的套近乎……这个叫作明武大君的神将,实在是太可疑了。

没准封魔阵的那些事儿,便是他ga0出来的。白珩记得他是相当在意自己在人间的香火信仰的,不时的还会跟身边的同僚们攀b一下。

没准他把人间弄得乱七八糟,便是为了藉机和信徒们多讹几顶轿子呢!

「……白珩大人难得来一趟,待会一起去喝一杯啊!」没察觉到对面青年对自己的不满,明武大君仍是那样乐呵呵的笑着。

但见白珩突然就提起了身後的刀刃,直指向前……

「和我打一场吧!」白珩气势腾腾的说道,锐利刀锋的前端,直指着略微错愕的明武大君。

在脑袋普遍一根筋的白虎族中,他那威武强大的父亲——现任的族长大人,可以算是个异数。

ai好人间诗词歌赋的他,曾经说过这麽颇富哲理的一番话……

「吾儿啊,所谓的武之道,其实即为心之道,是通往内心的道路啊——在豁出一切b拼的过程中,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x的。」

那时的白珩,还是一只只会嘎嘎叫的小虎崽,哪里听得懂这些道不道的?

不过,最重要的重点,他是抓到了。

白珩:「总之,碰到什麽想不透的问题,打一架试试就是了吧!」

嗯……

若是他那身在裂魄大漠的父亲,得知自家儿子对於自己那句至理名言,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麽解读的,恐怕会因此而吐出三升老血。

「哈哈!你小子不简单啊。」明武大君一面爽朗的大笑着,一面重重的拍了下白珩的背脊。其力道之浑厚有力,若换作是那些文弱的文神,肯定早就教他打扁在地了。

不过,白珩可和文弱完全扯不上边。

稍早之前,他才与明武大君在这座武斗场上b试了一场。眼下,武斗场被方才的打斗搅得一片狼藉不讲,两位暴力的仙灵,还差点把一旁的一座殿阁也给拆了。

「有道是英雄出少年啊……白珩贤侄,有空多多上天庭来,咱们也好时常b试一番啊!」明武大君心情愉快的和白珩套近乎。

只不过是一场架的时间,他便顺口把对方的称呼方式给改了。

由此看来,白珩的确是成功的走上了通往其内心的道路。只不过……

谁taade是你的贤侄——白珩费了很大的劲,才没让自己马上和对方开启第二场b试。

而不只是明武大君,方才在一旁围观的神将们,也纷纷被两人jg彩的打斗给影响,感到了武魂燃烧的跃跃yu试。

武神甲:「虎父无犬子,与白虎族长相b,白珩大人的表现可谓丝毫不逊se!」

武神乙:「白珩大人的身手确实了得,若有机会,也请与在下b试一场……」

一群武神们就这麽吵吵嚷嚷的呼拥着白珩,往举办晚宴的大殿走去。

「走!待会可得好好喝一杯啊!」

白珩表示: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谁能想到,在人间颇为孤僻独行的他,竟然就这麽在无心cha柳的情况下,在天界刷了一波武神们的好感度。

宽广的大殿之内,乐音缈缈,空气之中,弥漫着仙酒的芳香。

虽说天界中大部分的仙神们,大多都是已经过了辟谷期的道行,这些酒水食物,於他们而言其实已无太大的必要,不过口腹之yu,乃最为原始的人之大yu也!这样的乐趣,使得大部分的仙神自人类飞升後,始终没能戒除掉。

反正,即便吃了对身t无甚帮助,也可让心情舒爽嘛!这些摆放在桌席上的,无一不是让人嚐过便难忘的佳肴,特别是那以特殊仙木酿造而成的仙酒,饮起来的滋味,更是一绝。

在入座以前,青涟等四只灵兽再度聚首在无人的一角,窃窃私语了一番。

他们彼此交换着方才试探而来的消息,结果……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在不能透露出「阵法逆行」等关键讯息的情况下,要试探出什麽明确的结果,实在是太困难了!他们也不能一抓到谁就逮着问「嘿,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亦或者是「请问你有毁灭人间界的兴趣吗?」

所谓的谋略计策啊……实在是太困难了——这回,四只灵兽不由得同时想道。

「我还是觉得那个明武大君挺可疑的。」微蹙着眉头,白珩沉y道。

方才来到大殿时,那麽热络的g着他的肩膀,往他的背上拍打了一路,说不定就是想藉机拍si他。

犹这麽说着,突然,他感觉到背上又是重重的一掌。

明武大君:「嘿,白珩贤侄,你怎麽躲在这啦?赶紧跟我去喝一杯!今日,你可是主角呢!」

闻言,白珩之外的三人都不由得感到有些愣愣。

他们怎麽都不知道:白珩是何时冒出这麽一个亲戚啦?

见状,白珩回以他们一个「看吧!我就说这家伙很可疑吧?」的眼神。

「诸位四灵族的大人们也别聚在这儿了,今日的这场宴会,可是特意为你们而办的呢。」见青涟等三人仍杵着不动,明武大君说道。

正如明武大君所说,今日的这场晚宴,是天界专程为了青涟等人所准备的——为了庆祝他们成功找出了蔚河镇空城的真相。

青涟可不觉得这事有什麽好庆祝的。

毕竟那消失的八千条生命,是再也回不来了。

天界大概也是想藉由此等盛事,稍微洗去那些恼人的悲伤哀痛——无论是人类,还是天界的这些仙灵们,在面对那些过於沉重、难以直视的真实时,有时候真的挺喜欢自欺欺人的。

在他们尚在谈话的当下,大殿中又陆陆续续的涌入了多名仙神。天界的高阶仙灵们,今晚几乎全都聚在这了。

那麽,那位可能的叛神,也会在这之中吗?青涟下意识的打量着大殿之中的众神……

「诸位,快请就座吧!晚宴就要开始了。」如同往常一般,作为天界大部分活动的策划召集人,太白金星站在殿堂正前方,为今晚的宴会做一个开场。

……青涟总觉得,今晚的太白金星,看起来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依据先前几次见面的经验,太白金星给青涟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脸上总是挂着慈蔼温和的笑容,不过此时的他却是……

虽然嘴里说着对青涟等人的溢美之词,不过此时的太白金星,却是面貌平板、一脸严肃。

与宴会的欢腾气氛形成了鲜明对b。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在近日封魔阵阵心那些糟心的事情之下,或许他这样的态度才算正常吧!

那些乐呵呵的仙灵们,实在是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那麽,便请各位好好享用吧!」为今晚的活动开了个头之後,太白金星并没有留下来与众仙灵恣饮狂欢。

他穿过一道门廊,往殿堂後方走去。

一场浮华的盛宴,就这麽拉开了序幕。

身为这场宴会的主角,青涟等人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仙灵。他们大多没到过魔界,对於魔界的那些凶险之物,大多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貌,并且充满着好奇。

得知青涟等人此行竟然屠杀了两只上古四凶,他们无不兴奋的追问着细节……

等到青涟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和其他三名同伴走散了。

「青涟大人,魔界里的那些植物,长得是不是都特别可怕啊?」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青涟的身边已经围了一群小花仙。

大概是先天属x使然,这群由草木所化的仙子,对出身青龙族的他,是特别有亲切感。

再加上,俊俏的公子总是会特别得到姑娘家的青睐——这位年轻的青龙族少主,相貌真是美好极了。

然而,此时的青涟,实在是没有什麽聊天的闲心,也无暇去顾及花仙们言行中所表现出的ai慕,及眼中传递出的「夸我、夸我」讯息。

「不会,其实大部分还是挺好看的。」对於方才的问题,他纯粹就事论事的答道。

其实吧!即便是闇魔藤那种在常人眼里看来,实在是有些丑不拉叽的植物,对他而言,也是挺可ai的。

但这样一视同仁的回答,注定是要让这群可ai的花仙们失望了。

甚者,有几位较为心高气傲的,还隐隐为这样的回答而感到不悦。

对此,青涟却像是毫无所察。

花仙们身上传来的各se花香、殿堂之上的乐音缈缈、香甜的仙酒气息及仙神们的热闹喧哗……周遭的一切,无不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或许是因为才刚见过那些被埋在魔界土里的,无辜生灵逝去的模样,对他而言,眼前这幅浮华绚丽的景像,看起来就像是场光怪陆离的荒谬戏码。

「不好意思,我稍微离开一下。」带了点焦急的,青涟从热情的花仙们中脱身。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头昏沉得有些难受。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歇息,一个没注意,便和某道人影迎面撞上了。

「抱歉。」眼前的这位仙神,身高只到他的腰部而已——是先前来传令的那位仙童。

不同於以往那冷静淡然的模样,此时的仙童,不知为何的看起来有些慌张。

但见他匆匆地往青涟的手里塞了个东西後,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

「喂,你怎麽……」青涟还想问些什麽,却见那仙童踏着凌乱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热闹的宴会之中。

待仙童离去後,青涟开始打量着其方才塞给自己的东西。

「这个是……」仙童留下给他的,是枚棱角分明的墨黑se灵石。

青涟总觉得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

「啊!对了。」青涟猛然想起:第一次前去给他与墨弦夜传令时,仙童用的便是这种灵石。

他犹记得,当时的仙童对灵石注入了灵力後,灵石里头随即就飘散出了那则仙令。

青涟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找了个无人注意的地方,试着像先前见到仙童所做的那般,对灵石注入了灵力……

半晌,一缕墨se轻烟从灵石中缓缓飘散而出。然而这回,凝在面前虚空中的,只有短短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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