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
马车突然一顿,接着慢慢停下了脚步,卓煜示意陈筱艾坐好,他将车窗关上。
怎么回事?
文灵秀透过车门门缝仔细观察,说道:“出了京城,这条路前往小城庄,有人拦路了。”
前往小城庄的路上都是山坡田野,一望过去都是田地,地多人少,治安自然比不起在京城的时候安全,但不过刚进入就立刻有人拦路,看来是一早就设在这里的人。
一名穿着粗布衫的大汉肩扛着铁锹,满脸不修边幅的胡茬,耷拉着懒懒的大眼皮挡在马车前,声音粗鲁的喊道:“喂喂喂,你们不是小城庄的人吧?打哪来的?”
卓煜扫视一眼,虽只有这名大汉上前来,但周围还有庄稼人或看或坐着,眼睛都盯在他们身上。
走在最前头,扮作家仆的雷音卫立马上前,搓着手忙道:“大哥,我们是从京城里出来的!正赶着往小古庄去呢!”
小古庄是与小城庄临靠的庄子。
“你去小古庄,往我们小城庄这儿走什么?”大汉打量着往马车边上走了走,突然闻道一股浓重的药味,“我去!怎么这么大的药味啊?里面谁啊!”
“里头坐的是我们家老爷,突发时病,在家里压不住,怕传染给有孕的夫人和小少爷,忙要送去小古庄养病呢!大哥你别离太近,大夫说这病前期是要传染人的。”
陈筱艾听着,适时从车窗里扔出来一个用过的药包,那大汉吓了一大跳,忙避开了。
“不行不行,你往我们小城庄的路走,要是传染给我们的人怎么办!”那大汉说这就要赶人。
“我们也没办法啊大哥,这不急着病情嘛,往这条路走要近上不少呢,家里家大业大的就等着我们老爷呢,可不能出情况,您行行好吧!”
雷音卫说着从腰上摸下一个大荷包,哥俩好似的拦住大汉,硬往他手里塞,嘴里还不忘自曝道:“我家老爷这病会传染,还没往上报呢,哪里敢跟乡亲们乱来,定窝在屋子里好好的不出来。大哥通融一下,不止这荷包,等我家老爷好了,还念着大哥你和乡亲们的好呢!”
那荷包沉甸甸的重,哪里是那大汉能抗拒的,嘴上不过哎呀几声推了几下,转了个弯就进了怀里,一改作风大气道:“那什么,自然是养病要紧,养病要紧!哪能因为这个为难人不是,那就太不是人了,你们就从我们这条道上走,别碰我们的东西就是了!”
“多谢大哥!”
雷音卫又与他寒暄几句,转身时使了眼色,众人便重新出发。
“如何?”卓煜问道。
那与大汉交流打闹的雷音卫上前说道:“根本不是什么庄稼人,是个练家子。”
小城庄2
雷音卫刚是故意与那大汉勾肩搭背,他们习武之人能从对方的吐息,身形与力道等看出是不是练武之人。
“果然,若是普通的庄稼人,哪里有胆子敢拦有家仆护卫的马车。”柳容景轻嗤一声,“怕是一早就蹲在这儿守着,只要是前往小城庄的,他们八成都要拦车。”
“这会是谁的手笔?”文灵秀看着陈筱艾拉开车窗,“成国公还是花见春的?”
马车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那大汉目视一会后就喜不自胜的掏出那荷包,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忙下了坡找自己的同伙去,陈筱艾远远看着,他们几人开开心心的将荷包里的银钱都分了。
以往行走江湖时,若与人分工合作,也是这般分钱。
“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江湖人。”陈筱艾说道,“大约是因为我的那张悬赏令而聚集到京城里来,能在这守着,八成是花见春的安排。或许够不上什么威胁,但他们人多势众,这里可能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和眼睛。”
卓煜说道:“这样随时能惹祸的江湖人不用我们特地出手。我已经t让人去通知李春和,扰乱京城周围秩序与安全,这样的人他处理起来更加顺手有章法。”
文灵秀精神大振,她说道:“花见春派人守在这里,那就说明小城庄的确有问题,春晓和陈师父很可能就是被藏在这儿!”
柳容景赞同道:“成国公还真是狡猾,居然用的是儿媳妇的地方。也不知道傅叶岩和孙荫这对夫妻到底知情到什么程度,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蒙在鼓里。”
“无论如何,总逃不过一次傅字。”卓煜说道,“只要叶歌安全回到京城里来,皇上就会下封世子之位,傅叶岩这个庶长子的身份地位只会更加尴尬,傅家不可能分家,但幸好父亲对自己有几分偏爱,那傅叶岩只会紧抓着这个父亲不放,自然什么都听从成国公的。”
“这样一想,那成国公留给傅叶岩的私产应该会有不少吧?”陈筱艾说道,“以前我在别人家当医女,那老爷就是偏心庶幼子,虽分家嫡子拿大头份,但他私下给庶幼子置办了不少田地铺子,那庶幼子既有本家的名头可挥霍,手里又抓了油水十足的私产,好家伙,那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
那个傅叶岩从小就欺负叶歌,这样的混蛋,陈筱艾可不想让他过上那种神仙日子。
“当然了,成国公明明可以给他娶个家世出身更加高贵的妻子,对他前途也更加有助益,但却娶了个盐运使的女儿,盐运使是什么,是最不缺钱,但也最容易翻车的官。冲着什么去是明摆着的。”
柳容景说着摇摇头:“你们信不信,虽说成国公偏爱庶长子,但对傅叶歌的婚事肯定慎重之重。再怎么偏爱,他也知道嫡子庶子的差别。”
这倒是真的,再如何也要顾及他们傅家,以及宫中皇后娘娘的颜面。
陈筱艾忍不住看了看卓煜和柳容景,说道:“幸好你们二位都没有庶兄弟,不然也挺麻烦的。”
却听柳容景轻哼一声,说道:“谁说我没有了?”
“什么??”陈筱艾大吃一惊,连忙去扒车窗,“少爷你什么时候有庶兄弟了!不是只有你一个嫡子吗!还是说柳尚书老当益壮厉害了!娘娘怎么也没同我说!”
“去你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柳容景拉着马绳,一脸哭笑不得,“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没出生呢。姐姐之后,我原本还有个庶兄的,不过长到两岁时,因病夭折了。夭折的孩子没有碑也不入谱,父亲又不让家中人提起,我也是长大些才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
“我是家中嫡子,说这样的话可能会让人觉得装腔作势的厌烦。”柳容景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道,“但我得知有个兄长时,在心里忍不住惋惜了许久,想着他能好好的活下来与我作伴该多好。我们这样的人家,嫡出庶出自是一视同仁,我身为家中独子,其中压力甚少人心疼,有了兄弟分担,自然是不一样。”
这话要是给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说出来,自然是惺惺作态的惹人生烦,但对一直都是别人家的优秀孩子的柳容景而言,的确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有手足自然是不一样的。”文灵秀很认真的想了想,“多份牵挂多份顾念,更多了份烦人与忧心,可不光只有好事。柳公子身为独嫡子,千宠万爱的长大,这份独一无二的爱自然也会被分走,你不再是唯一的那一个,生来就是如此也就算了,但柳公子你已经享受过这般独宠,甘心将其分一半出去吗?”
总不能既想着有兄弟分担家中重任,又不肯让出那一份属于独子才有的爱吧。
柳容景听着心中茫然,他愿意分出去吗?
父亲抱他在膝头,慈祥和蔼的谆谆教诲,姐姐哄他安睡时,柔软细腻的疼爱,以及柳家家中上下全心全意的尊敬与爱戴还有诸多种种,他全都要分出去吗?
他能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