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节
还是柏萍将她推醒,急急地道:“小姐……您看,那是不是慕容大将军的车马?”
陆瑷顿时清醒,撩开车帘伸头看去。
只见两列足有数十人之多的金甲虎贲骑马从官道经过。
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面容英武俊秀,嘴角微微上挑,正是镇南大将军慕容擎。
慕容擎和另外几名虎贲在最前方,他的身后则是一辆嵌满了铆钉的铁皮巨轮马车。
那马车门窗皆被锁死,应是囚车无疑。
“是他们!”陆瑷赶紧道,“追上去!”
疏离
此次帝妃出行一切从简,却带了两个本不该带的人。
秋冬看着听着不远处两个人的交谈声,悄悄掀开了帘子去偷看。
只见那辆马车上车窗大开,两个脑门锃亮的和尚正坐在车内论经,讲到兴起时唾沫横飞,连连摆手。
“他们讲的什么,这么带劲?”秋冬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梵天,头也没回地问道。
苏婆和玉蕤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车内风帘上的水纹动了动,一道微弱的声音才从内传出。
“老和尚夸小和尚长相端正,小和尚夸老和尚佛法精进
她说话依旧是句句带刺,可病症尚未痊愈,待讲完这番话后,只觉得有些气短,便又小喘了几下才捋顺了气儿。
秋冬一喜
玉蕤赶紧下车去寻人。
秋冬和苏婆撩了帘子进来,见她依然躺在榻上,只是面容有些苍白。
陆银屏将眼神扫过并不宽绰的床榻和手边捱着自己的几张云勾宝相纹软垫,感觉到自己身在车内时,才蹙眉问:“这是哪儿?”
秋冬扶着她坐起来,将两张垫子掖在她腰后,同她解释道:“咱们已经出了京城有半日,现下尚在雍丘境内,等天黑就能到济阴啦。”
“济阴?”陆银屏狐疑地问,“济阴不是在兖州的地界?我怎么跑兖州来了?”
苏婆将手指搭上她的脉,解释道:“四小姐昨日血气逆行,陛下要带您去东海疗养,顺带治您的耳疾。”
陆银屏听到那两个字儿,气得又要破口大骂。可那股戾气一上来,只觉得五脏六腑连带着天灵盖都针扎似的疼。
她一脸怒容地瘫在床内,大喘着气儿却说不出话来。
“别动怒,别动怒。”秋冬见她如此,赶紧地劝她,“您不知道您昨个儿多吓人,好端端的就开始吐血……您现在再生气,还要再吐一回。”
苏婆睨了秋冬一眼,只觉得这丫头不像是个劝人的好茬子,松开了陆银屏的手腕出声道:“老奴知道四小姐怨恨陛下处置了那孩子,可陛下也有陛下的苦衷
万一日后长大,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被陛下流放致死,你觉得他能不为生父讨回公道?陛下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和大殿下好……”
这个理儿,陆银屏也不是不知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陆银屏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苏婆不要再说,毕竟苏婆如今被天子用了不知道什么法子收买一事是她的一块心病,“金金不止是靖王的孩子……我考虑到他的立场,他也曾为我的立场想过?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可我想留下金金又有什么错……
佛奴喜欢金金,我也喜欢得紧,若将他留下,三姐也能时时进宫看顾一二……他这招釜底抽薪用得是真好,让我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姐姐……”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救过她的靖王?
苏婆垂下了眼角,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撩开帘子向外走去。
帘上水纹又荡了几番,映出外面站着的高瘦挺拔的身影。
从前陆银屏见他时,只觉得满心都是欢喜,满眼也都是他。
如今再看,只觉得这人着实如传闻中一般,是暴戾且自私到了极致的君主。那像阴云一样黑黑沉沉的颀长,终究还是少了一丝的人情味儿。
“出去!”陆银屏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边的一个垫子砸向他,“我不想见你!”
垫子肉得很,她还病着,力气也不太够,将它抛高后又瞬间滑落到了榻下。
陆银屏不管不顾地扔了两个垫子,最后不知摸到个什么东西又向他砸去。
天子动也未动,躲也未躲,由着那带着尖头的簪子砸到面上。
“陛下!”帘外的玉蕤一声惊呼,随即又是一阵骨肉与木板相触的跪地声。
陆银屏也愣了愣,知道自己约摸是真的砸到了他的脸了。
“陛下已经处置了这许多人,想来也不差臣妾这一个。”陆银屏咬牙道,“不妨将打道回京,一起收拾了,何必来回折腾……”
秋冬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帘外人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帘子上的水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额角的温热遮盖了一只眼,已经影响视物,他才叹了口气,慢慢地退出了车内。
待天子走后,秋冬终于没忍住,才道:“您……您刚刚有些过分了。”
“你是谁的人?!”陆银屏美眸一瞪,毫不客气地道,“若是将他当成主子,现在去向他表忠心还来得及,我这里也不差你一个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