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碧桃天上栽和露
桑伍寿av心切,这个膝下仅有的嫡nv的及笄礼简直是风光大办。
尽管座上的皇帝一脸的漠然,但好歹也是皇帝,是一尊坐镇在此就长了他闺nv脸面的活佛。
在皇帝眉眼恹恹看了被人围在当中巴结的桑伍寿一炷香后,下人来报,这桑家的nv儿才chichi出席。
众人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满眼慈ai的桑大人,无不在心里叹——
“嚯,真不愧是桑家的亲nv儿,好大的阵仗,敢让皇帝枯等上这许久!”
而皇上一张脸和桑大人形成了鲜明的对b,自从听见“桑家”大小姐几个字以后,就愈发冷了起来。
若说方才还是疏离清贵,那如今就活脱脱是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厌恶来。
尤其在桑家的小姐隐约在大门口穿过影壁而来,露出了一个绰约纤细的身影后,皇帝只看了一眼,就垂眸不语。
在场的除了皇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喜子,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按说不该呢,桑伍寿宝贝自家嫡nv,及笄前从没给送到g0ng里繁琐地去面圣过,若说是因为容se不受帝皇待见——
在座的仔细瞧了瞧,那估计更是不能了。
这从没在京中露过面的桑家小姐,原被人猜测过长相不堪的,毕竟以桑伍寿的x子,这小姐要是处处拿得出手,岂不早在人前出尽了风光了?
可对着来人,满座哪有不啧啧惊叹的。
一张鹅蛋小脸不过巴掌大,下颌长得极美,配一副线条流畅的尖下巴,瑶鼻樱唇,眉眼更是自成一gu妩媚风流,还隐约携着点nv儿家难得一见的英气,潋滟中顾盼流辉。
她穿一身柔白se的裙,袖口和领口处的点点绣花是桃,颜se娇yanyu滴,因着这长裙领口略微低,桑蕤锁骨上原本系着的那枚红绳不见了,反倒是腰间多出了一枚小巧jg致的玉佩。
行止间,这一身灼灼颜se犹如三月碧水点春桃,交相辉映,绰约多姿。
满座的男儿看得痴了,nv子眼中惊妒交加,她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入殿中亭亭立着,一张小脸飞上一点红晕,但还是很高兴的模样,矮下去身子给帝皇行礼问安。
“臣nv桑蕤,叩见皇上,皇上万岁金安!”
声音脆生生如珠如玉,带着少nv的悸动和自以为掩藏很好的一抹羞怯,偏偏少nv心事不堪藏,于尾音惹人怜ai的颤抖里暴露无疑。
就这么光彩照人的模样,座上的冷峻帝王也只是看她一眼,并未霎时叫起。
桑伍寿蓦地抬眼,看了眼座上的皇上。
是无声的拿捏,叫他早开金口,千万别累着他的闺nv。
他心里的厌恨顿时排山倒海一样倾出来,看着她低头时看似乖觉的模样,少nv细白如瓷的皮子随着矮下腰去行礼的动作,偏头露出一截脖颈,天鹅一样,细细的,虽然好看,却让他忍不住想使劲儿捏一捏。
看能不能一捏就给捏碎了。
他眸光冷得结冰,g唇轻笑一声。
不知廉耻的东西,满座宾客就敢穿成这样的出格,多大的姑娘,哪轮到她来显身姿窈窕了?
难怪是桑伍寿的nv儿,以se侍人的主,狐媚胚子。
桑伍寿不愿在今日惹了姬佑不快,故而始终没有出言提醒,桑蕤蹲了半晌,累得不成,正纳闷儿怎么他不发话,身上刚动一动想起来看他,就听见座上沉沉开口——
“起来罢。”
她眼睛一亮,甚至忘了谢礼,迫不及待抬起头。
他声音怎么这样好听!
虽然冷冰冰的,但还是好听得紧。
怎么听都好听,想听他叫自个儿的名,说说外头天光正好之类的闲话,在他身边听一辈子都听不够似的。
帝皇眉心一蹙,对这无礼的刁nv也没什么好多废话的,倚在上头淡淡夸了句场面话,“果然是虎父无犬nv,桑大人av之心,令媛身上可见一斑。”
这话不是什么好话,全场却偏只有桑伍寿听得出来,这年轻皇帝不是省油的灯,油得打滑的桑大人“哈哈”一笑,扫了眼真当姬佑在那儿夸奖自个儿,兀自沾沾自喜的傻nv儿,一来一回地道谢。
“皇上夸赞,臣哪敢受得?小nv无礼,又被臣与内子娇惯坏了,蒙皇上不弃,肯亲自为小nv行及笄礼,是臣一家的莫大福分。”
姬佑在心底无声冷哼,懒得和这老狐狸对着过招,也实在不想再看一眼殿中那个眼睛冒光看着自己的狐狸nv儿,瞥了眼身后的小福子,“什么时辰了?可看着点,错过桑小姐及笄的良时,仔细你的脑袋。”
小福子当然懂皇上的心意,连忙像模像样瞧了会儿子才回来报,“禀皇上,吉时已到,可以开始行及笄礼了!”
桑伍寿蹙眉,正要再寻人去确认一下吉时,姬佑却已起身,负手缓缓步下正殿。
g0ng里的人懂得看眼se,皇上一动身,便连忙铺排开来,眼看赞者也就了位,桑伍寿只好作罢,顿了下,站在殿中朝众人作揖道,“今日吉时,小nv桑蕤行ren笄礼,宾朋满座,荣幸之至!望在天子见证下,小nv此后可觅得佳婿,一生顺遂!”
赞者以盥洗手,桑蕤闻言,朝宾朋再一揖,复面向西跪坐于笄者席上,赞者上前,蓦地散开了她一头青丝。
原本就用一根碧玉簪束着的发髻簌簌散下,如绝佳的墨泼散开来,少nv面庞如玉玲珑,青丝光泽柔顺,更添风情。
姬佑盯着她手里那根碧玉簪,蓦地想起方才在湖上见到这丫头穿着简单的模样。
她容貌其实生得绮丽,稍作打扮,就有不可相欺、不可相亲的美yan流露出来,更何况到底是桑家嫡nv,尊贵气派自成雍容,倒不如这样素簪轻衣的模样清丽。
正自想着,他眼波流转间,却蓦地撞进桑蕤一双漆黑瞳孔里。
少nv依旧是笑模样,看着他眨眨眼,似乎有千言万语就从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来。
姬佑顿了片刻,到底板着脸挪开眼。
想起她方才湖上模样,嘴里那些w言hui语……唇生得极美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些粗鄙的话要说,不看也罢。
赞者为桑蕤仔仔细细梳好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桑蕤没法再看他,有些委屈似的收回目光,慢吞吞转向东跪坐着,等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
赞者于殿内高声y颂祝辞——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再次跪坐下为桑蕤梳头加笄,起身净手后,有司奉上发钗,赞者y开始r0ur0u收费咯~感谢宝宝们支持~
少nv最柔neng的腿根上,蓦地被什么东西yy地杵了一下,留下一道晶莹的,sh漉漉的痕迹。
烫得桑蕤猛地颤抖一下,蜷缩起了身子。
“皇……皇上……”
“别说话!”
姬佑蹙着眉,瞧着她露出的neng粉ixue犯难。
“这三个……洞,哪个才是?”
桑蕤红透了一张脸,眨着眼睛看他。
他简直没了耐心,窘迫瞪她,“问你话呢!”
她嘀咕一声,“不是您不让我说话吗?”
看他脸se不好,又赶紧支支吾吾地摇头,“我只知道……不是最后那个……”
姬佑咬牙,想起之前小喜子他们说要让他了解nv人的时候,他怎么就给拒绝了?
这男人nv人还真不一样,皇上犯难地心想,这次完事儿之后,怕还是得好好找那些教习太监琢磨琢磨才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姬佑没空想那么多,瞧着那两处狭窄到成了一条缝儿的小洞口,再看看自己胯下直挺挺的硕大,头上汗都b了出来。
这物件儿……真能塞得进去?
顾不得许多了,他是天子,原则里可没有撤退,本着从头试试的心思,他扶着自己的龙根,对着桑蕤前头会被封为太子,她不知道汪嬷嬷和爹娘都在急什么。
她还年轻,皇上也还年轻,孩子,他们早晚都会有的。
孩子应该是在他们的充足准备中欢欢喜喜到来的,而不是她为了巩固这后位,而留住皇上的手段。
这一日与爹爹的会面只停留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件事说完,爹爹果然便告退离g0ng。
她丢了魂儿一样抱着药回到g0ng里,傍晚时候,皇上倒是早早来了坤宁g0ng要陪她用膳。
帝后倚在榻上等着小厨房上菜,菱花窗透进夕yan的暖光里,身后雨过天青的花瓶里一枝颜se正好的雏菊盛放着。
见她恹恹的,皇帝便笑了一声,一手g住皇后的下巴抬过来左右瞧了瞧,“没看错的话,皇后应该是正当妙龄,怎得如同老妪一般叹个没完?”
她蹙眉,到底藏不住心事,泄气地嗔道,“皇上还取笑臣妾,臣妾都知道啦!大臣们早朝时候说臣妾……说臣妾的不是了……!”
“哦,”皇上像模像样点点头,“大臣们说皇后什么了?朕怎么不记得?”
桑蕤咬牙,“皇上还装傻!大臣们都说……说臣妾是宠妃做派,当不起这个皇后了!您怎么一点儿不着急不上火的呢?!”
姬佑便笑了,闲闲靠在榻上看她,“为何朕要着急上火?皇后可知古往今来能做宠妃的都是什么人物?那都得是姿se双全的nv子,大臣们这样说你,是夸赞你呢,皇后该高兴才是。”
她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看着他那张俊脸,不知怎么蓦地便想起爹爹下午说的话来——
皇帝心思深沉,yuan非她能看透。
皇后怔了怔,盯着他模样仔细打量,姬佑倒是坦荡任她看,她只看得出他身为男子颜se惑人,但到底是分辨不出他这话的真心假意。
便无奈不愿再去想,只垂眸长叹,瞧着自个儿的足尖丧气道,“这皇后,怎么就这么难当呢?”
皇上一听便笑了,剥了粒儿莲子塞进她嘴里,凑身过来,仰头去看她的眼睛,拿胳膊肘怼了怼她,揶揄道,“好问题,朕也觉着这皇帝挺难当的,要不皇后点个头,咱俩换换?”
本以为她又要发作不高兴,谁知道她却悠悠摇了摇头,趁着屋里头没有下人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把头枕在他肩上。
皇后声音轻轻的,有些心疼,“不换……皇上的差事更难,臣妾知道,凭我这两把刷子,肯定做不来的。”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眉眼弯弯都是崇拜,“这么想想,皇上是真的了不起,天子一人就能扛起这个天下!臣妾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跟在皇上身后给您喝彩头啦!”
他看着自个儿的皇后,对她的夸赞受用得很,难得说句好话给她,“喝彩也是个力气活,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这么一看,皇后也算居功至伟。”
皇后偏了偏头,疑惑的小猫一样,“臣妾喝喝彩,怎么就出力气啦?”
皇帝挑眉,“没有么?”
他看了眼她的纤腰,打量着笑起来,“每次皇后不都说自个儿腰要断了,腿要折了的,这还不是出力气?”
皇后这回彻底听懂了,一张小脸儿立马涨得通红,左顾右盼着连忙抬手去捂他的嘴,“皇上说什么呢!?这日头还没落怎的就满口胡话……!”
皇帝笑着在榻上闪躲,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起来,“得,皇后见着太yan不好办事儿,那咱们赶紧去用晚膳,用个晚膳天便黑了,皇后还得接着出力气给朕喝彩呢!”
这顿晚膳吃得香甜,新婚的帝后算得是蜜里调油,皇后满心满眼都是皇上,一箸箸的菜食都紧着给他夹,皇上对着碟子里小山一样的膳食,余光里是小喜子忍不住弯腰憋笑的脸。
他翘着玉箸看她,“皇后可知,朕自六岁立为太子以来,便遵着g0ng训,碟中餐不满。你这么夹菜,是要朕坏了食不过三箸的规矩?”
皇后怔了一下,“啊?还有这样的规矩……”
说完见到汪嬷嬷笑着摇头,便回过劲儿来,“臣妾记起来了,嬷嬷说过的,g0ng里用膳,不可贪多……”
她咬着唇蹙眉,“这怎么好呢?”
说完又倾身凑近,企图瞒天过海,“左右现在就只有臣妾陪皇上一起用膳,身边的人又肯定不会说出去的,不然……皇上就多吃点吧!”
皇上轻笑一声,垂眸端起自个儿的碟子正se道,“规矩不可坏,坏了一回,就得有政事江大人上书进言,说……中g0ng入g0ng半年无子,请皇上为国着想,早纳适龄的官家小姐进g0ng为妃……!”
她手里拿着的那个大红se绣了shuangfe1凤凰的绣包蓦地掉落。
怕什么来什么,皇后满眼的惶恐失措,似乎怎么也没预料到,这一切,来得竟这样急。
急到完全不给她时间准备。
汪氏看了脸se苍白的雪竹一眼,强自镇定着上前,替皇后问话,“可知皇上说什么了?”
桑蕤蓦地像找回了魂儿,这才倾身再急切去看小辛子的眼睛。
小辛子挠挠头,如实道,“皇上……还是顾着桑大人和娘娘面子的,直接回绝说‘皇后入g0ng不过半年,且还年轻,大有时间诞育嫡子’。可是中书员外郎十数人都出面附议江大人,自也有大臣出来替咱们娘娘说话,此事一时间便又论了许久。后来江大人极言皇嗣为大,不论中g0ng是否有嫡子,后g0ng都应充实,绵延皇嗣才是国之根本。皇上无法,最后便说,那就交由中书商议,是推举官家nv入g0ng,还是选秀,都看他们的结果罢……”
紫金瑞兽香炉烟燃起,皇帝手腕一抖,亲自熄了点香的火折子。
御书房里静默站立着平章政事江尉甫,直到闻见龙涎香的气味,才听踱步回书案前的皇上开口,“管壬是否有些心急了?”
江大人垂眸作揖,“皇上仁德,或许不忍如此,但依桑伍寿的脾x,若不b桑家一把,到时候难保他已经暗地里布排好了一切来刁难皇上。”
皇上沉y片刻,缓缓坐在龙椅上,到底阖眸。
许久,他才道,“g0ng里无人主持选秀,便教中书和礼部商议,选几个适龄且德才兼备的贤德nv子入g0ng罢。”
江尉甫一揖称是,复又问道,“臣斗胆,求问若真有那一日……皇上意yu如何处置桑家nv?”
姬佑扶着额角,想了片刻,沉声道,“中g0ng乃国母之尊,自当另立贤德。届时……”
他眼前蓦地浮现那一夜抱住他手臂,眼眶微红的桑蕤。
一时便心乱如麻,皇上摇头摒去za念,蓦地睁开眼,不愿去看江尉甫,只瞧着案上摞起小山一般高的折子道,“打入冷g0ng就是。”
一身红袍的江尉甫却蹙眉,依旧刚直进言,“请皇上恕臣僭越,臣以为,桑氏一族独大多年,实乃百足之虫,留一线则后患无穷……若他日桑家nv诞下皇子,则国朝危矣。”
皇上撑着额角,挑眉去看他,缓缓问道,“所以,管壬以为?”
江尉甫跪下,朗声道,“臣以为,桑家nv——该sha。”
御书房头顶的那把龙椅上,似乎传来几不可闻一声叹息。
殿内鸦雀无声,滴漏响了不知多久,龙涎香薰得人暖融里犯困,在江尉甫以为得不到皇上回应时,才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并不算回答的话,倒显得有些对不上名目。
姬佑看着殿内袅袅青烟,眸光似乎放得很yuan,只是开口——
“桑氏,不会有孕。”
皇帝默然顿了顿,回神一刻眼中便又是sha伐果断,帝王威仪万千,眼眸中只是社稷江山,丝毫容不下旁的温度。
他继续沉声道,“朕早有防备。”
入夜后,皇上再来坤宁g0ng,连晚膳都没用,小喜子抱着一堆折子,直接陪着皇帝进了书房。
桑蕤带着g0ng人给他请安,皇帝步履匆匆,连个正眼都没给皇后,直接应了一声便把自个儿关进了书房。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什么也没说,站了会儿,便吩咐底下人莫要去打扰他。
直到了两个时辰后,皇后才亲自捧着一盏热汤扣了门。
里头皇帝允了一声,她便推开门走进去。
皇帝侧坐在灯下看折子,面前一大堆公文,皇后默默轻手轻脚放了汤碗,然后便坐到榻上去继续手里的刺绣。
两厢无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居然是他先沉不住气,瞥了眼灯下变了个人似的皇后,到底轻咳一声。
桑蕤指尖一顿,便站起身看他,“皇上可是要添茶?臣妾唤雪竹她们进来。”
他就那么看着她,没说话,许久,才缓缓放下手里的折子,垂了眼问她,手指敲着书案,“你就没什么想跟朕说的?”
皇后没有装傻,只是摇头,“臣妾没有。”
他终于蹙眉,直直看她的眼睛,似乎要确认这话里的真假,“为何没有?”
今日选新人进g0ng的事儿前朝一片沸沸扬扬,他不信她竟没收到一点儿风吹草动。
皇后双手握在一块儿,语气平静得一听就是经过不知多久的深思熟lv,答道,“皇上不同于其他人,皇上的子嗣更是整个大昭的依仗。臣妾入g0ng半载无所出,后g0ng是应该早日充实新人,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传承国统。”
她说完了这番话,深x1一口气,才看着他,笑起来,“臣妾早知……会有这一天的。”
这笑苦得像茶汤似的,简直没眼看。
姬佑看着她,想说些什么,x口起伏一瞬,到底低低笑了一声。
说什么呢?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么。
本以为桑氏会哭闹,会纠缠,甚至蛮横阻拦,他便要施以君威弹压,可她都没有。
她平静又大度地说出这样的话,接受这个事实,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既如此,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他起身,想要去拉她的手,用君主赞赏的语气夸她,“皇后能这样想便最好。往后新人进了g0ng,你们好好处,不管谁晋位份,你总是中g0ng,没人压得过你去。”
她忽然看着他的脸,那种熟悉的陌生感再次涌上来。
在这一刻忽然很想开口问问他——
位份上没人越得过她去,那他心里呢?
在皇上心里,是否也没人越得过她桑蕤去?
话到了唇边,就要跑出来,她却花大力气咽了下去,然后慌乱垂下通红的眼,紧紧握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只是笑道,“夜深了……臣妾今儿个身子不大好,坤宁g0ng的烛火点得不如御书房亮,皇上若有要紧的折子看,不如还是……”
赶人的话到底没说全,他却也都懂了。
皇帝的手停在半空,手指蜷缩一瞬,僵了片刻,收了回去。
他负手,绷紧下颌点点头,又是那派漠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既如此,皇后早些歇息罢。”
她默不作声地福身相送,听得清清楚楚,他走出坤宁g0ng的书房,一共是一十九步。
殿门关上,他离去,像是ch0u走了她所有的力气,皇后跌跌撞撞地摔在软榻上,看了眼沉沉的夜se,忽然懂了。
新人还未至,便已是如此。
一茬一茬的貌美g0ng嫔常开不败,g0ng里的夜,大抵往后都该如此度过。
朦胧中听见外头g0ng人慌乱相送,皇后撑着额角靠在软榻上,只觉得很累,一动都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汪嬷嬷端着茶盏进来,缓缓走到她身后给她按着额角。
她一时间便所有的委屈难过都涌上来,捂住眼睛,轻轻开口问,只是很想找个人说话,像溺水的人想寻个出口,“嬷嬷,我心里难受。”
汪氏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回应她,“娘娘心里苦,奴婢省得。”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皇后喃喃自语着,“我从前从没有过,x口痛得发颤,一阵一阵儿的,喘不上气来。”
她终于哽咽,“我若不是……若不是,实在撑不下去那副完美面孔了,也不至于教他走。我多想……”
她的泪珠挂在下巴上,扑扑簌簌往下掉,“我多想他抱抱我,跟我说点儿什么……说他在意我,心里疼我,不能没有我,说我是他心上珍重的人,就和我珍重他一样……”
“我是……”她一声呜咽,听起来像夜里t1an舐伤口的小兽,从喉头连着心口,不自觉便把所有的痛都带了出来,“我是什么都不要了,礼义廉耻,父母后路,都断了,才进g0ng跟着他的呀……”
嬷嬷说不出话,温柔地用手一下下顺她细瘦的脊背。
她却又笑了一声,带着鼻音自嘲,“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需要这些,一切都是我强求,是我……自作多情。”
嬷嬷终于摇头,宽她的心,“娘娘莫要这样想,皇上待娘娘,是特别的。”
复又到底不忍心,轻叹道,“只是皇上是君王,君王本身便是天下的特别,君王的特别……也不能与旁人相同。”
“特别,”她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又笑了一声,缓缓放下手,一双眼盛着未g的泪花,看着菱花窗下的飘摇烛火,倒像是忽然清明了几分,“君王心中哪有什么特别。若真特别,这三g0ng六院早不就空了么。”
汪嬷嬷大惊,几yu来捂她的嘴,压低声音俯身,“娘娘怎敢说这样的话?”
皇后叹着气儿笑道,“是了,我大逆不道了。”
嬷嬷看她这样,实在是跟着难受,入g0ng多年才养成了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沉wenx子,如今到底也不得不破戒,“娘娘可知,后g0ng诸人里,中g0ng须得做到什么之最?”
她顿了顿,眼睛红红地去看嬷嬷,“皇后……应是最ai皇上的nv人?”
嬷嬷眼底盛着她看不懂的悲悯,只是摇头。
“娘娘,须得是这后g0ng最聪慧、最清醒之人。只有娘娘心如明镜,才不至于乱了分寸,晓得众人最在意什么、都要求些什么。知道了这些,娘娘才能利用人心里的yu,去治理好这后g0ng,平衡这许许多多的nv子。”
她便沉默了下来,面上是一派的哀戚。
嬷嬷轻声问她,“娘娘可是觉得做到这一点,太累太难了?”
皇后垂眼,朱唇扬起,摇了摇头。
“不是的,嬷嬷。”
她说,“只是觉得,作为他的妻子,最ai他这一点却不是最紧要的……我不知该替谁感到难过。”
原来这片溺si人的海没有出口,他才是她唯一的出口。
可他不渡她一程,她就只能挣扎着,艰难喘息,然后沉沦。
汪氏看着眼前的皇后,蓦地屏住呼x1。
何止难过,简直悲哀。
新人入g0ng在即,她想的不是如何固宠,更不是如何争权夺势拉帮结派wen固后位,甚至不是如何与母家团结一心把持中g0ng职权。
火烧眉毛的节骨眼儿上,她哭过痛过,满脑子想的,竟还是ai。
是痴傻么。
她的心如同最纯粹的一抹朱红se,在这g0ng墙里,不掺任何za质地交付给了最不该交付的人。
这一世见得多了,有人为荣华富贵碌碌奔走,有人为高权重位奴颜媚骨,这琉璃瓦下,有几人还能这般心如明镜,赤子一样,求得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是个“情”?
“娘娘……不可这般的。”
不可错付,更不可错付如斯。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二月初,内务司几轮筛选下来,共选定六名nv子入g0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