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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也不知道为什么,段重明给那个名字底下划了一条线。

林鹤知觉得这名字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

洪子涛,那个曾经负责林逍领养对接工作的那个人,在赚钱了之后,也给这个基金会捐过钱。

没记错的话,单瀮当时在咖啡馆里提过,这个洪子涛也曾经涉嫌性|侵一名自己资助过的女学生,后经法院调解,女方承认自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资助,主动撤诉了。

小貔貅

三年前, 林鹤知问过所有人——

段队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意识清醒吗?

有没有尝试和其他队员传递消息?

所有人都说没有。

其实,林鹤知也不能确定,段重明在他掌心画“8”的时候, 意识是否清醒?如果意识清醒, 他为什么只在自己掌心画了这个8?是因为这是一个只有他才能破译的信息吗?再者, 段重明真的想画“8”吗?还是说,因为手指被烧伤,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笔画写歪了?

这三年来,那个“8”字在幻想中放大, 拆解, 旋转,变成文字的一部分——林鹤知始终没有答案。

直到洪子涛的这个联想,林鹤知才再次想起了自己哥哥。终于,他眼前的那个“8”,不再是数字,也不再是什么序列的一部分, 而是与一个俄罗斯套娃重叠了。

林逍背上的俄罗斯套娃, 又在他眼前变成了李氏珠宝呈列柜里的那个套娃, 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林鹤知找到单瀮的时候, 他正靠在窗口,夹着烟的手搁在窗外,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以为你戒了。”

单瀮垂下眼, 像是不知道痛似的,直接拿食指中指掐灭了烧着红芯的烟头。再回过头时, 又是平时那个面无表情,一脸正气的副支队长。他的目光落到林鹤知手里的文件上:“怎么说?”

“我想问一下,这个平安会有人查过吗?”林鹤知拿着那页笔记问单瀮,“整个案子的文件里,我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这个平安会的信息。既然没有后续调查,段队为什么要高亮这一部分内容?”

单瀮显然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高亮这个点,只是问:“你怀疑平安会,是有什么证据?”

“也算不上证据,”林鹤知分析道,“其一,徐子珊的同学都说她有一个‘金主爸爸’,不太确定这是不是空穴来风。如果她真的有,那么很可能是她的资助人。”

单瀮驳回了这一条:“我们查过徐子珊的联系人与转账记录,没有发现所谓的‘金主’,只有那个海外账号一直在给她打钱。”

“其二,我就上网随便搜了搜这个平安会基金,”林鹤知用手机点开了平安会慈善基金的官网主页,递给单瀮。

该基金会最早是由几个富豪联合创立了,大名与生平自然也挂在官网上。基金会出资比例最大的一方,姓秦,这人早期是地产起家,有钱后又学习国外创立了最早的国产高端酒店品牌,如今是地产界以及奢侈品界大名鼎鼎的祖师爷;第二位,姓金,是金融市场起家,现在管理着百亿级的私募公司,年年产品收益感人,想买他家产品,挤破头钱都投不起进去;第三位,姓裘,是全国顶级律所的合伙人,哪怕是目中无人的楚弈峰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老师。

“客户里有地产圈大佬,金融圈大佬,律师圈大佬——”林鹤知模仿着蒋遇的语气,“这都是采萍儿和小毛贼吹的牛,你再看看这个基金会,是不是有点巧?”

“如果采萍儿也和这个基金会有关呢?”林鹤知追问,“这会不会是一个,把采萍儿与徐子珊连起来的契机?”

“听着有几分道理,但其实又很牵强,”单瀮有些神情复杂,“这几个行业,不就赚钱多吗?如果是吹牛的话,往这个方向吹,准没错。”

“而且,我联系过收养采萍儿的父母,他们家境不差,在市区有房,不像是需要基金会资助的人,”单瀮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现在不是在根据线索形成假设,你是主观地相信了一个假设,并积极寻找其支撑证据。平时你并不这样,为什么?你能不能客观一点?”

林鹤知又莫名想到了那个8:“……”

“平安会是宁港市老牌慈善基金,捐款的都是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捐款明细透明,声望口碑皆佳,”单瀮解释道,“先不说这些人搞慈善的目的纯不纯,可能只是为了博个好名声,或者说合法避税,再或者,是为了跨产业创建社群互相帮助——但无论如何,他们是真金白银地在往外捐钱,去山区建学校、图书馆、卫生所,帮助贫困孩子上学等等。”

“你想查什么?怎么查?”

“都是这么有头有脸的人,没有明确的证据,我们公安脸上也挂不住。”

林鹤知微微皱起眉头,满腹狐疑地看向对方:“你好像对这个基金会很了解。”

“我看过年报,自己也捐过一点。总而言之,我还是之前那个思路,”单瀮总结,“从采萍儿在宁港市接触的人排起,当然,段重明算一个——”

话没说完,就见段夏一路小跑,找了过来:“原来你们俩在这儿呀!队长,好消息,线人来消息了,会所里有人说他认识采萍儿!”

单瀮对林鹤知点了点头,就跟段夏走了。

林鹤知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一想到洪子涛,就觉得自己心里很不舒服。他迫切地想证实一些猜测,好像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似的。他把下午的工作交给小罗,决定亲自去一趟平安会慈善基金。虽说这只是一家慈善基金会,但办公场所还是和许多投资公司一样,选在了宁港市中央商业区,气派得很。

前台小姑娘一开始以“没有预约”为由,把林鹤知给拒绝了,但他说自己是警方的人,小姑娘又有些犹豫。她恭恭敬敬地给人倒了一杯茶,给办公室里面打电话。

等人的时候,林鹤知在大堂处来回走了走。

正如单瀮所说,这家老牌慈善基金会荣誉加身,各种奖项、锦旗、领导视察合影挂满了一整面墙头。基金会财大气粗,办公室里的装饰品都是被玻璃框起来的玉雕,大约都是资助人的私人藏品。

没过多久,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披着一头栗色的大波浪,烈焰红唇夺人眼球。女人身材高挑,一双黑色高跟鞋踩在干净得反光的大理石地上,显得气场十足:“您好,我叫lda,是基金会的运营经理,请随我来。”

基金会的员工不多,女人带林鹤知走进一间办公室,宽广明亮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宁港cbd。她捋了捋耳边的长发,笑道:“倒是没接到通知,说警方的人要来。”

“最近在调查一起案子,”林鹤知递过一份徐子珊的个人资料,言简意赅地讲了前因后果,“我想知道她的资助人是谁。”

“非常抱歉,先生,”女人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牙齿雪白,“我们的资助人信息都是严格保密的。当然,如果您这边可以出示警方文件,证明这位资助人与案件有关的话,那我们一定配合调查。”

林鹤知拿食指敲了敲徐子珊的档案,强调:“人已经死了。”

“是,我明白您的诉求,”女经理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如果您这边有证据证明,她的死亡与我们资助人相关,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调查。”

林鹤知抿了抿嘴,显然有些不满意:“那我想问一下,你们做的这个一对一贫困助学,被资助的一方,会知道自己的资助人是谁吗?”

“在资助期间,双方是彼此匿名的,所有资助金都会以我们基金会的名义发出,”lda解释道,“不过,等受助人年满18岁以后,双方有一次知晓彼此身份的机会。这个是基于双方的意愿——当然,主要是资助人这一方,是否愿意让受助者知道自己是谁,因为我们也的确遇到过碰瓷、敲诈、或者索要更多钱的情况——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我们每年会安排一次见面活动。”

林鹤知点了点头,又递过一份档案,是采萍儿的真实身份证信息:“那我能查询一下,你们基金会是否资助过这个女孩吗?”

lda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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