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但这些也只是听人说的,并不是沈宴秋亲口所言,王昀仍有一丝希冀。
王昀中了进士,原就该去沈家禀告沈宴秋。
但王昀到沈家却吃了闭门羹,沈宴秋的小厮说沈宴秋身体不太好,不能见客,也知道王昀中了进士,很是夸赞一番,叫他用心备考殿试,别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事情上,等过了殿试再来沈家。
沈宴秋常年缠绵病榻,王昀拜他做先生的这一年多来,多见着生病,早就见怪不怪了,沈家门,那些谣言也能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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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秋是真身体没好,桃花宴之后,也就在白云观里休养了八日,又回来和三房一起去贡院考场接沈玉卿,沈玉卿中了武举进士头名,也要参加殿试,沈玉卿在武学上极精进,但是做文章却不在行,殿试必然会考问经学典故,这些都是沈玉卿的弱项,离殿试只有二十来天,沈宴秋为着给沈玉卿补学,便没再回白云观。
沈玉卿索性搬去了大房。
云氏也怕累着沈宴秋,日日补品炖着往大房送,要盯着沈宴秋吃下去才放心。
春天多雨,这日又下着蒙蒙细雨,临近顺天府的田庄子上出了点事,说是有人纵火,把庄子给烧着了,数亩秧苗都给熏死了,纵火的人也没抓着,庄子上的管事管不来这事,求到府里,雪浓想去料理,但云氏说她是姑娘家,这事她不便去,还得云氏去看看怎么回事,家里就交给她了。
雪浓满口应下,可到了中午,就有厨下的人送来参汤,这参汤是送去大房给沈宴秋的,之前都要云氏自己送,云氏了解沈宴秋,他惯常敷衍人,若不亲眼看着,这些什么汤汤水水他未必喝下去,要让下人送去,下人也不敢逼着沈宴秋喝。
雪浓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提着食盒去大房。
雪浓到沈宴秋房门前敲了敲,再推门进去,就听沈宴秋无奈道,“三婶,那些参汤对我没用。”
雪浓站在门口,拿着食盒手足无促。
沈宴秋见是她,抿起唇,半晌道,“放桌子上吧。”
他从矮榻上起来,下地时两条腿僵直,停了停才往桌前走。
雪浓很知道他腿疾犯起来有多难受,尤其是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最受不了,他现在走路估计都疼的受不了。
雪浓终究看不过眼,耷拉着头小步到他跟前,伸手扶着他,两个人都不吱声,走了两步,沈宴秋疼的额头冒冷汗,雪浓便想把他扶回榻去,再叫大夫来,可谁知他忽然伸手抚到她脸上,轻声道,“殊玉,哥哥很想你。”
雪浓心一颤,他已经低下头来亲住了她,一点点的噙着唇深吻,察觉到她滞住,他想伸手抱她进怀里,她忽地抬手将他一推,正把他推倒在榻上。
雪浓怯声道,“……你不是我哥哥,你骗我的。”
她再看沈宴秋, 他惨白着脸跌在榻上,额角青筋迭起,她推的那把用力了, 他一定很疼, 她一下就慌乱的不知所措。
沈宴秋从榻上慢慢坐起身, 仍柔笑道, “哥哥没事,你别怕。”
雪浓眼一酸, 扭身跑出去了。
沈宴秋枯坐着, 良晌叹笑, 是他太着急了,明明想等她逐渐能在家里适应,可以坦然接受他们之间种种,可是她一碰到自己, 他就情不自禁。
下回可不能这样了,这次她又得害怕的缩回去。
沈宴秋待到腿上疼痛缓解,才慢慢下榻,到桌边把参汤喝掉,再使了丫鬟把食盒送回去。
雪浓回三房躲东厢房里哭了场,她其实过不去那个坎儿,若真是周氏说的, 她被送去沈宴秋房里,就算她神志不清,但他却是清醒的,他总有趁人之危的嫌隙, 单这一点,她就没法释怀。
下午云氏回来, 见雪浓心不在焉,便私下问了金雀,金雀也不知具体情况,只说雪浓去送了参汤回来就这样了,看那模样,是又被沈宴秋欺负哭了。
云氏真是气沈宴秋太急性,这几日雪浓才见活泛,眼看着有转圜了,他又把人给欺回去了。
云氏气不过,往大房走一遭,数落了沈宴秋几句,沈宴秋闷不吭声,云氏是长辈,也是过来人,怎会不懂他的心思,他这是太喜欢了,才会一看见人就遏制不住想要亲近之意,这也是没有错的,可雪浓现今经受不住他这样热切的亲昵。
云氏思前想后,觉着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还得她从中斡旋。
当天云氏先料理底下庄子,她让金雀叫雪浓来旁观,怎么查人怎么惩处,庄子上的火熄灭后,府里还得另支一笔银子下发,好能支撑田庄上的购种育苗,这些都要雪浓记着学会,以后的沈家会交到雪浓手上,这些意外状况她得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这半天忙忙碌碌,好在雪浓懂事,有些能帮衬的都帮衬上了。
云氏见她虽有郁闷,但料理庶务也不抵触,云氏心想着她应也不是恨沈宴秋,只是情面上过不去,不然失忆后,又怎么会那般依赖沈宴秋呢?
这也不过是彼此的误会罢了。
下雨天黑的早,屋里点上灯,云氏盘完了庄子上着火的损失,这又是一笔收不回来的钱,沈家的这些庄子都是祖辈留下来的,沈家原先就是大户,手头的那些商铺固然是大头,但田庄也是不可忽视的,云氏告诉雪浓道,“单说咱们吃的新鲜果蔬、牛羊鸡鸭等等都是这个大庄子里送来的,现在失了火,虽说这些东西可能也存留了些,够府里吃的,但要想再往外卖,怕是不行了,今年估计也收不上多少了。”
雪浓深以为然,像沈家这样的高门显贵,主子们饭桌上吃的,除了稀罕物只能在市集上买到,寻常的那些菜食还是底下庄子送的多,庄子的作用最主要还是这个,当然若收成好,也有富余,主家和赁户也都高兴。
雪浓想了想道,“既然已有损失,那些庄稼人总得花时间收理,也没必要催的太紧。”
云氏欣慰,“正是这样,我们家这个庄子多少年来都没遇着事儿,庄子里的赁户又是老实本分的,犯不着把人逼得太急,索性再多拨些钱下去,把庄子再收整收整,这才开春,庄稼还可以再种下,倒不是大事。”
云氏瞧瞧自鸣钟,到饭点了,遂叫底下摆饭。
云氏起身时有些趔趄,雪浓忙把她扶好,她拍拍雪浓的手道,“不打紧,我就是两头跑,有些累着了,比不得宴秋辛苦,这雨天,他是最遭罪的。”
她看雪浓沉默不语,便叹了声,两人坐上桌子用饭。
今日饭桌上了道糟鹅胗掌,云氏吃两口,笑道,“你尝尝这味儿正不正宗?”
糟鹅胗掌是醉仙楼的招牌菜,先前沈宴秋买给雪浓吃过,味道是一绝。
雪浓便也吃了点,说味儿很正宗。
云氏两眼笑弯了,“咱们家新来的厨子拿手绝活,宴秋特地从醉仙楼聘回来的。”
雪浓便当听不见,不自在的绕过那道糟鹅胗掌,一顿饭下来,都打算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