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对了,朱大伯你家情况特殊,我再教你一个法子,你除了用这肥皂洗衣外,再弄些除味的药材或香草,同朱大哥的衣服一起浸泡一夜,若油污重就用温水,效果定然更佳。”
朱大嫂站在厨房门口,也不知看了多久,闻言忙出声:“哎,我都记住了,峥小子啊,嫂子替我家三小子谢谢你了。”
临走前,朱阿大不仅留下十五个铜钱,还死活不肯带走那吊猪肉,非要留给云家人吃。
离开云家小院,朱家夫妇宝贝似的捧着那肥皂,朱阿大不由感慨:“这云家是明理的人家,峥小子也是个有心气儿的,日子眼看着就起来了。”
朱大嫂嘴一撇:“谁说不是呢,偏叶家那两口子可恨,到处说峥小子是个克死爹娘的丧门星,坏了良心和兄嫂断绝关系。要我说啊,早断绝才好呢,没见峥小子一离了他家,是人也活泼了,身子也硬朗了,还鼓捣出这么好的肥皂来,那云家有了峥小子才是福气呢,没见前阵子都买牛买驴了吗?定是峥小子是个带福的,只因叶家那两口子太霉,瘟了峥小子那么多年,才叫他有才能也没法展示出来。”
朱阿大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朱家夫妇回去就照着叶峥说的方法做了,肥皂打湿,温水浸衣,再辅以除味的香茅、橘皮等物,浸泡一夜揉搓,没过几天,朱震果然又拿起书袋回镇上念书去了,朱家夫妇高兴得什么似的,转天又给云家送来一挂肉。
叶峥他们当然是说什么都不要了,银货两讫的东西,怎好多要猪肉。
不过自此,只要云家人去朱家割肉,朱阿大果真每斤都给他们便宜两文钱,有好的五花,或者猪身上想吃的部位,只要提前说一声,准给他们留着。
叶峥做肥皂本就需要大量板油熬猪油,这样一来就很方便。
要知道这年代肥肉比瘦肉精贵,而且买肉也不兴挑拣,都是任凭卖肉的刀子切到哪块是哪块,你不要,后面排队要的人多着。
有朱家开后门,板油就不是问题了。
……
秋收的日子终于到了,种了一年的粮食就要抢在这几天收回来。
对村里人来说,秋收是个大事情,成不成就看这两天的,连在学堂念书的娃儿都放了秋收假,让他们各自回家帮忙收粮。
云家田不算多,只有八亩,但云家人少,均摊下来也是很忙的。
往年云爹和云清是秋收主力,云罗氏活计稍微轻些,兼顾着烧水做饭。
但今年烧水做饭的活计轮到了叶峥头上,云罗氏终于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竟也是个收割高手。
可叶峥不是那心安理得的人,全家都忙得足不点地,恨不得闭眼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他就烧个水做个饭,其余时间歇着,那成什么了。
早起天还没亮,云清刚翻个身,叶峥就警醒地睁开眼,云清一有起床的动向,叶峥比他还起得快。
院子里云罗氏已经蒸上了面饼,这几天劳动量大,面饼顶饿又不容易馊,干活饿了嚼两口也方便。
在云清搬草喂牛驴的时候,叶峥很自觉地去喂了鸡鸭,捡出五个蛋,美滋滋送去厨房,又提了水,灌满鸡鸭的水槽。
等叶峥提着装满水的木桶摇摇晃晃往牛棚走时,正好碰上云清,云清让叶峥把桶放在地上,自己单手轻轻一提就拎了起来。
叶峥不由回忆起夜里摸到的云清的胳膊线条,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饮了牛驴,简略吃过早饭,将牛车套上,车上放着镰刀锄头等物,一人怀里揣上个饼子,叶家三口人就出发去田里了。
等人走后,叶峥就把盆子里泡的脏衣服拿去河边洗了,回来又扫了院子,弄出几个大木盆倒上水在日头底下晒着,晚上云清他们回来可以直接洗澡。
瞅着日头差不多了,就去后院地里摘了几条小黄瓜在砧板上拍碎,这几天太累,日头又毒,云清和二老胃口都不好,叶峥希望他们多吃点,不然人受不住。
剁了蒜泥又点了醋和香油,一盘清爽解暑的凉拌小黄瓜就做好了。
这时候灶里的火也起来了,叶峥往水锅里注入清水,里头丢进一个布包。
布包是前几天叶峥去镇上药铺配的酸梅汤,里头有乌梅、黑枣、陈皮、山楂和甘草,一般来说还需要冰糖,但这时候只有饴糖和麦芽糖,叶峥就丢了一小团麦芽糖进去,煮出来汤色红亮酸甜可口,放凉后消暑解腻。
叶峥点名要这些药物的时候药铺掌柜还问他这方子治疗何种病症,叶峥笑笑着没说,非要说治病的话,治中暑吧。
酸梅汤在煮着的时候,叶峥快手又切碎一把嫩嫩的韭菜和虾仁炒了,炒韭菜虾仁做法虽简单,但老少咸宜,云家人都爱吃。
叶峥做完两个菜,寻摸着再做点什么开胃不腻的,忽然灵机一动,想起那一坛咸鸭蛋来,算算时间也该开坛,忙摸出四个洗干净黄泥放锅里煮了。
煮好的咸鸭蛋敲开一个剥了壳,用刀像切西瓜似的切成三角块,红油立马流了出来,再一看,里头的蛋黄已成沙状,别说吃了,闻着味儿就香。
叶峥没忍住往嘴里丢了一片,蛋白咸淡适中,蛋黄细密沙软,满口浓香,好吃得叶峥差点把舌头吞下去,竟比他前世做过的还成功。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的鸡鸭都是放养着吃虫子吃小鱼的,下的蛋里自然营养丰富脂肪含量高,比那些吃饲料的鸭子下的蛋品质高也是正常的。
好在他之前信心满满,这坛后又紧赶着做了一批,不过那批需要等秋收完毕后才能吃。
这时酸梅汤也煮开了。
将药包连带汤水舀在家里最大的一个瓦罐里,瓦罐吊在水缸里降温。
叶峥牵出驴,摸摸毛驴的头,把云清给毛驴做的鞍子拿出来给带上,鞍子左右各带一个小框,把菜蔬放入左边框,又把凉下来的酸梅汤放入右边的框,放好防止倾斜。
叶家人正在割稻,一眼看过去只有几个背影。
叶峥把毛驴拴在树荫下,二话不说拿出镰刀也钻进了地里。
他虽没干过农活,但割稻也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事,左不过把稻子放倒就行,蜗牛再小也是力,没说的,干吧。
不过真到了割的时候,叶峥才发觉难的不是收割,而是一直保持弯腰的姿势,那酸爽,没试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出来。
云清一垄稻子割到头才看到田里的叶峥,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发髻松了半拉,沾了几根稻草,白净的手脚上都是泥,脸也被他擦汗的手抹成了花猫脸,前胸,手脚和脸蛋露出来的地方都被稻针划出道道红痕,看着就可怜可爱。
明明这很正常,村里长大的孩子谁不干点农活,叶峥在哥嫂家也常被拘着干,但云清就是打心里生出一股心疼来,恨不得造一座金屋把他漂亮的小夫君放进去,藏在口袋里,每天只需当个快乐的小书生就行。
但这念头只闪过一瞬,云清就抑制住了,怎么说叶峥也是个大男人,有自己的理想抱负,自己想圈养他的想法太自私了。
叶峥表面上狼狈,其实身上倒还好,估计是练的八段锦起作用了,他边割稻子边配合呼吸,觉得自己的耐力有了长足的进步,继续练下去,很快就能摆脱这幅弱了吧唧的样子了。
正满意呢,头上烈阳被人挡住,接着一块凉浸浸的帕子覆在他脸上,叶峥的脸蛋脖子前胸等地方都被擦了,这些也正是受太阳直射,最燥热的地方,此刻被溪水一擦,微风拂过,泛着阵阵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