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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冯俊成垂眸睃视向她,“我不聪明?,我也会被人骗。何况骗我的就是你,秦孝麟说你生性轻浮,以声色诱他?入美人局 ,最后要了?他?一百两?,要我说,他?的证词比你的真?。”

“我生性轻浮……”

青娥默默复述一通,迟来地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好,即便?如此,他?凭什么给我一百两??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拿什么威胁他?给我银子?”

冯俊成哼笑了?声,“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些?道理了?。他?不够像个冤大头,冤大头得是我当年那样。”

这些?话公堂上不能说,可他?们私底下却能摊开来讲。

青娥起?身,颓然笑道:“大人,在你之?后,我没有再做过局了?。我租地三年,只?靠双手挣钱,心想若遇上好人就在钱塘成家,因此才?受秦孝麟欺骗。他?为人贪淫好色,就连他?妻子也因此被他?逼死,这些?都不是秘密,钱塘人都知道,我也是知道了?才?急着和他?一刀两?断。”

冯俊成听着没有言语。

“大人,当年的事是我错,但当年的事和这件案子无关,求你千万不要借这次的案子给我教训,秦孝麟会毁了?我的,我还有个女儿,她才?四岁……”

听到这儿,冯俊成咬紧牙关,却不看她,“你女儿到底是你和谁的孩子?”

青娥答得极快,“赵琪。”

冯俊成陡然看向她,“公堂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青娥并不避开他?的眼?神,“当着茹茹我不能说实话,我只?能说她爹已经死了?。你也看见,我和琪哥不在一起?生活,她不知道那是她爹,我希望她永远也不要知道。”

冯俊成屏息思忖,终于问:“不是我的?”

问出口,也算放下了?一块抱在怀里的石头。

青娥摇了?摇头,“离开江宁我行过经,女人有孕是不会行月事的。”

冯俊成看向她红彤彤的双眼?,沉声问:“我还能相信你吗?”

青娥一怔,也就是这么一怔,叫冯俊成冷下脸,“你如果说谎,无非是在怕我带走我的骨血,但我想不通,以你个性,难道不该盘算着如何拿这个孩子套着我,给你个名分,再享用些?荣华。”

青娥听后不感到难过,反而如释重负,笑出一颗梨涡,“对,如果这孩子是大人你的,我一定会这么做,但正因着不是,我才?没有。”

“不对!”

冯俊成皱起?眉,起?身一把掣过她手腕,“你若真?存着这个心思,不管这孩子究竟是何来历,你都可以说成是我的。”

“这叫什么话?”青娥忽而皱眉,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但说不过,扭了?两?下腕子,“说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二人僵持着,青娥也品出了?冯俊成话语中的诸多控诉,她多细腻的心思,晓得他?对自己未必只?有怨恨,于是缓缓抽出手去,保持着一点距离。

“大人的手好冰,我去厨房看看,怎么这么半天水还没热。”

“不必了?。”冯俊成态度冷硬,“明?日再审,证据充分就该定案了?,既然孩子不是我的,秦孝麟再拿这孩子作你的文章,我也就知道该听信多少了?。”

青娥愣了?愣,不清楚他?这算威逼还是利诱,两?手在身前绞,“…那租地文书?查到了?吗?只?要能证明?徐广德有罪,秦孝麟和他?相互包庇,自然也跑不脱。”

“查到了?。”冯俊成走到屋外房檐下,回眸睇她一眼?,“多的不和你说,明?日公堂上见。”

“查到了?就好,查到了?就好。”青娥掐腰深呼吸好几轮,笑脸盈盈走上前,“大人,雨天路滑,我打伞送送你。”

闻言,冯俊成回首睇她一眼?,要说眼?里没有幽怨是不可能的。他?不明?白她为何没有变化,为何还是五年前那样。

为何面目全非的,只?有他?一个。

王斑在厨房煮的沸水都变温了?,也没有端出去给冯俊成。他?晓得自己这会儿最该做的就是人间蒸发,好将那间屋子留给他?们两?个。

让他?们两?个爱说什么说什么,大吵一架也好,大吵一架才?能解冯俊成的相思之?“恨”。

这会儿见到人出来,王斑才?端着水碗上前,“爷,喝点水暖暖?”

“好。”

出屋后,寒气?裹挟着衣物上的湿气?直往冯俊成骨头缝里钻,焉知探手一摸那水碗,凉的。

想问问王斑刚才?干什么去了?,扭脸见他?笑得十分尽在不言中,冯俊成眉心一拧,说了?声“你自己喝吧”,拔腿便?下山去了?。

(一更)

钱塘的衙役在徐府根本没费什么功夫, 查到了当年青娥和徐广德签订的租契,徐广德自以为背靠大?树,便没有在书面上做出更改,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李青娥租地三年, 今岁才到第二年而已。

县衙里也开始了第二轮的听?审,这次拉长调子的“威——武——”刚一喊完, 衙役就将物证呈了上来, 证明了徐广德切实有罪,他?擅自更改文书内容,欺压佃农, 罪名成立。

本来徐广德的妻子也答应在堂上作证, 只要她将秦府的人来在她家里送银子的事和盘托出, 证实二人是为共犯, 合谋凌逼佃户李氏, 便可以给秦孝麟定罪。

可她走上公堂却临时改口,“我那日是没有?证据瞎说的, 哪能当成呈堂证供, 污蔑了麟大?官人,望麟大官人海涵呐。”

秦孝麟多有?礼数, 薄唇浅笑,“无碍,今日当着冯大?人的面澄清了也就真相大?白了。”

莫说冯俊成,就是青娥和堂外?百姓都嗅到了猫腻。这徐家要么是受了秦孝麟的好处, 要么是受了秦孝麟的胁迫, 总之徐广德妻子不愿作证了,就此也无法证明徐广德欺压青娥是受了秦孝麟指使。

青娥却不担心, 秦家人那日在庄上带走茹茹,有?老秀才?一家的证词,这件事总是板上钉钉。

“大?人,虽不能证明徐秦二人勾连,但单说秦孝麟威胁我,我也拿得出证据,案宗上写得还不清楚么?那日若不是他?带走我女儿李茹,我也不会?主动去他?府中寻他?!”

冯俊成却道:“案宗上的确记录了那日你?去到秦孝麟家中的前因后果?,可上面说你?出自自愿,主动提出在二更天之前回家。李氏,这些证词你?都是按了手印的。”

栅栏外?的百姓窸窸窣窣说起小话,青娥只觉泰山压顶,迟疑道:“是他?抱走了茹茹,我才?不敢反抗……这叫自愿吗?大?人…大?人,他?抱走了我女儿在先,我怕他?伤害茹茹,才?顺从?了他?……”

郭镛在旁担心风向再度发生?调转,提高声调说道:“李青娥,在公堂上要拿出证据,麟大?官人可没有?伤害你?的女儿,从?头至尾你?女儿李茹都被秦家婆子带在街上玩乐,我初审的时?候不就传了个路人证实了此事?你?这会?儿又因何叫嚣?”

法不容情,界限分明,如同四四方方的格子,看似严丝合缝,可若被颠来倒去,反而漏洞更多,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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