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女人羡慕看了又看,盯着曲南风白净的皮肤,有些好奇:“你这平时用的也是雪花膏嘛,还是别的?”
曲南风摇头:“没有,家里只有一盒蛤蜊油。”
雪花膏比蛤蜊油贵,小盒的蛤蜊油只要七分钱,再大点的也才一毛钱,耐用又好用,至于雪花膏一小盒都最少要两毛多,而且用不长,太不划算了。所以原身以前最多在冬天买盒蛤蜊油擦擦,防止脸干裂,后来曲南风来了,她好奇也用过一两次,但觉得太油了,就一直放在那再没用过。
女人听得咂舌,摸了下自己的脸,心说还是年轻好,自己白用那么多雪花膏也没人家皮肤一半好。
两人又聊了会,在陌生人面前,曲南风其实话不多,但她身上就是种很奇妙的魔力,与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说多。
女人平日在书店上班确实也无聊,难得碰上个合口味的,一下就拉不住阀门,什么供销社的小秘密都被她倒得干干净净。
曲南风从她口里知道不少买东西的诀窍,比如买布,别傻愣愣的直接就挑,先私下问问售货员有没有瑕疵的次品,这种次品不是说品质不好,而是那种染色不匀,或者混色以及花纹弄毁的,这种通常不会摆出来,到最后剩下来,售货员就偷偷拿回家。
领导们都看在眼里,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供销社里干活,谁都或多或少有点藏私,要不然人家为什么说在供销社的岗位都有油水,也就是这个原因。
等雨停,女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喊曲南风过来,从兜里掏了一把南瓜子:“拿着吃,这可是姐家自己炒的,香嘞!”
曲南风眨眨眼,知道她的好意,也不推托干脆利索收下了。女人见此,更加满意,她也是个利索性子,就不爱平日那装模作样推来推去,更觉得曲南风对自己性子,索性介绍起自己:“我叫梁双,住城西那块,妹子你怎么称呼?”
“曲南风。”
“曲南风?”梁双惊讶瞪圆双眼,她再次确认了一遍:“弯曲的曲,南方的南,大风的风?”
曲南风颔首:“对。”
她有些好奇,因为梁双的表现好像认识她,可看之前反应,确实是没见过她。不等曲南风问出口,梁双就先为她解答了疑问。她确实是听过曲南风,不是别的,而是因为樊承望那个傻帽。
樊承望做的那些事,借用了下他爸的势力,被耍奸的人告诉了他的死对头。嗯,这个死对头不是别人,就是梁双她公爹,后来梁双她老公闲聊时就提了一嘴这事,当时梁双就生气了,她家庭也不错,自小虽娇生惯养,可也养得人正,向来看不惯这些借势欺人的傻帽。
当时,她还在为故事里的女生惋惜,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还能见到女主人公站在自己面前。
她的视线在曲南风脸上扫过,哪怕见过不少人的梁双也不得不承认,就凭借曲南风的脸以及玉润冰清的气质,樊承望能做出这事也能理解,这么一个美人,确实值得人冒险。再说,这还不是个草包美人,梁双后来好奇也查过点资料,自然清楚曲南风在校的成绩,所以她才格外有印象。
梁双目光在曲南风怀里抱着的书定了瞬,心里对曲南风越发怜惜,尤其是看到她现在无事的模样,更是觉得她坚韧,那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越发忍不住:“妹子,还是赶快远离这吧,要被樊承望知道了,哎!”
剩下的,她不说两人心里都清楚,不过有件事梁双没说,再没多久上面就会下达通知,估计樊承望他爸马上又能再往上爬一阶,到时候哪怕是梁双她公爹也无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
梁双这番话,像盆冷水,一下就浇醒了还沉浸在平静幸福日子的曲南风。曲南风心中一紧,她真没想那么多。至于梁双是不是骗人,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人家压根没那个必要,而且既然梁双开口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方便细说。
看着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姑娘,转瞬陷入恐慌之中,梁双自己也不得劲。这事都还没发生,吓人家干嘛,指不定再过段时间,樊承望就忘了。话是这么说,可梁双心里也明亮着,就凭借樊承望之前追了曲南风几年的劲,这事八成就是没完。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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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火热的气氛在两人的沉默下,逐渐冷了。曲南风没有心情继续待下去,她匆匆与梁双辞别,趁着雨小往供销社方向走去。
边走还在想着办法,她不想与樊承望这人搭上任何关系,也不想曲家因为她遭难,两难下,几乎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梁双说要她离开这,可现在管控得严,乡下人都是归到生产队统一管理,不能随便乱跑,要出远门还得开介绍信,而且一般都有时间限制,超过了这个时间或者没介绍信,一旦被人检举揭发,就会被当成“流窜犯”对待,接受处罚后送回原户籍地,所以最后兜兜转转,曲南风还是逃不出去。
要不把户籍一块迁移到别处,但这也难!曲南风属于农村户口,国家不保障粮油等等,必须靠自己上工赚工分,以曲南风这小身子板,根本养活不了自己,更别提别处的大队压根就不会接收。如果想转成城市户口,就更难了!
除非——
曲南风想到一个几乎很难实现的办法,那就是她嫁到别的市去,结婚后户口虽然不一定能迁移走,但人肯定能走。
好了现在问题来了,她嫁给谁?曲家人也不可能随意让她找个别市的人嫁,她自己也不乐意,要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就是得不偿失,而且现在也不比21世纪,到时候想离婚恐怕也不容易。
曲南风咬唇,左右踱步,她不想让自己陷入焦灼的状态,可有时候情绪就是控制不住。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都还太年轻,并未遇过太多事,也没有人来教她,遇上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她忍不住咬了口自己的手指,疼痛之余,也唤回来点理智。曲南风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她一直告诉自己,没事,没事,一定会有办法。
重复了多遍,曲南风终于不再焦急,她握了握拳,还是觉得该将这些事告知曲家人,不管怎样,他们都得先做好准备。
想明白这些,她才稍稍放下担忧,也有了心情打量周围。县城的供销社比公社的要大不少,是一栋两层的小楼,门口上方写着人民供销社五个大字,绿色大门敞开,人来人往,哪怕下着大雨,也不影响。
曲南风虽然没心情进去逛,可在外头看看也是个趣儿,她看了会,便移开了视线,准备等着曲母她们回来,结果余光瞥见了对面巷口的动静。
有个男的强拉着年纪不大的女生往里走,为什么说强拉,因为那男的还扯着女生的头发。女生的面貌曲南风看不大清,穿着一身的确良长裙,浅浅的绿色白点碎花,就单这身,就看得出家境不一般,与那男人破烂的粗麻布形成鲜明对比
曲南风独自一个人本来不该多管闲事,可看着那女生疯狂挣扎,马上就得到男人几巴掌,她心火顿起,也顾不上那么多,左右看看,直接在地上拾了根长棍,拿着就冲了过去,往男人身上疯狂砸。
男人被猝不及防一顿打,还真被打懵了,曲南风趁着这点时间,赶快抛了木棍,拉起女孩就往供销社里跑。
等他追上来,她与女孩已经进了供销社。供销社里人多,出了什么事派出所立马就会派人过来,男人本就做贼心虚,在门口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没进去抓她们,在门口啐了口痰,只能不甘离开。
曲南风看着他走,也没立马出去,她怕那人还在外头守着。大概是脱离了危险,女孩愣了会,随即马上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太大,周边的售货员以及买东西的人都看着她们。
一个长得漂亮,一个狼狈不堪,奇妙的组合,一时之间还惹了不少眼,也有好心的人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女孩都不理,只紧紧抓着曲南风的手哭,曲南风代替她摇摇头,谢过了那些好心人,等女孩苦累了,她才拉着人到了角落。
“擦擦吧。”曲南风拿了自己的手帕,女孩犹豫了会,才接下擦干净自己的脸,她小声道谢。
“没事。”曲南风变戏法一样又掏出个大白兔奶糖,“吃嘛?”
女孩突得笑出了声:“你这是在哄孩子嘛?”
曲南风回:“你这又哭又笑,难道还不是个孩子?”
女孩嘟起嘴,不说话了,可看表情是放松了不少。曲南风无声呼了口气,她就怕女孩留下阴影,看现在这样,也是个心大的。
她隔着窗,遥望外面,女孩凑近她,曲南风转过头,就瞅见一双大眼睛一直扑闪,刚才没注意看,现在再看,女孩明显年纪还小,起码要比她还小几岁,擦干净脸,看起来毛绒绒,像只无害的土拨鼠。
她揉了揉女孩的脸,多问了句:“你家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