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
尤珈等候在钟楼外,看着安全走来的希尔诺,这才放下了一直握紧的法杖。
他说:“希尔诺你先下楼吧,我想和克里斯托弗说几句话。”
希尔诺纠结了一会儿,便点头,没有再拒绝。克里斯托弗这会儿已经做不了什么坏事,尤珈不会受到伤害。
尤珈温柔地希尔诺额头上落下一吻,而后转身缓缓走至克里斯托弗的身旁。
克里斯托弗此时气若游丝,看着尤珈前来,咳嗽着发出凄惨的笑。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早点杀了我……你自己也能够做这首席,不是吗?”
“我吗?我……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尤珈垂眸看着脚尖的人,语气淡淡。
“哈哈,资格……你是真把自己当废物了啊……真不明白,你……”
克里斯托弗的声音忽然止住了。
他惊恐地看向尤珈,看着那只灰色的眼睛。
“克里斯托弗,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克里斯托弗看着那只眼睛,看着不再被刻意遮掩的展露出里面细节的眼睛,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恐惧,愤怒,绝望,后悔,不甘……这些情绪一涌而上,让他本就油尽灯枯的生命,断掉了最后一丝气息。
克里斯托弗在绝望中死去了,被他自己气死了,以这种屈辱的死法离开了这个世界。
到了最后,这个老家伙忙活了两百年,仍没有实现心愿,甚至在死前看到了错过的本可以得到的心愿。
尤珈相当满意,转身走向他等待在外的恋人。
——他揉了揉左眼,将那灰色中的门藏好。
作者有话要说:
希尔诺:老头子太脏了,还是让我来解决他吧。
尤珈:老头子太脏了,还是让我来解决他吧。
攀登
【“门”是一种概念, 是彼岸与现实的交界处,是一道不稳定的缝隙。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这缝隙变得稳定。我们将带领这个世界走向真正的永生, 我们的同胞将不会再受到魔物的侵扰。我们逝去在战争中的家人、朋友,能回归我们的怀抱。】
透过这只眼,他看到了一位魔法师的曾经。
那是一位天才逐渐走入歧途的话剧。
舞台之上, 只有魔法师一人独舞, 生于聚光灯下,自信而张扬。
舞台之下的观众,在魔法师的眼中是一张张漆黑的剪影, 没有面孔, 没有神情,只会狂热地追随魔法师的脚步,也合该为其顺从地献上大脑。
【我们需要一定的智慧生命来填补这份缝隙,让它显现出影子。只需要几秒的时机,我就能瞬间将这现出的缝隙扩大, 将它撕扯开一道“门”的大小,定格到这个世界。那是生界通往冥界的门,也是从冥界回归生界的门。从此, 永生不再是幻想, 而我则是新世界的神。】
会议之上, 有人反驳这违背了世界的规律,有人愤怒地指责魔法师漠视生命,还有人质问魔法师的初心丢到了何处。私下里, 其中几位找上了魔法师, 想要一同瓜分“开门”的成果。
他冷眼看着自傲的魔法师, 看着各怀鬼胎的人群, 只觉得这段“真相”无趣而荒谬。
战场之上,英雄热血奋战,此生不归乡;战场之后,生命被视作牺牲的筹码,被用作交换成神的位格。
心怀美好愿景的博爱者,自称爱着世上一切的同胞,自认为要肩负使命救赎一切的灵魂。可最终,当走至魔法的尽头,只差一步便能超越人类的极限,博爱者却决定爱起自己,挑选起待宰的羔羊。
这是场隐秘的小型会议,参与者均是魔法师的亲信,其中没有他所熟知的那位导师,也没有笑得恶心的那位白魔法师。
他为他的导师感到难过,他为某位白魔法师感到快意。到头来,“克里斯托弗”这个名字,在那位黑魔法师的眼中无足轻重,无足挂念,留不下痕迹。毕竟,克里斯托弗确实不算优秀。
也许正是这份忽视与疏远,造成了那份持续两百年的滤镜。可悲的克里斯托弗,疯了的克里斯托弗,孤独活在世界上的克里斯托弗,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那抹脑内的幻想。
【几日后的战场上,我会与诸位一同打开那扇门,届时战场上成群的生命,将成为源源不断的供给。希望诸位不要错失这份成神的机会。】
魔法师说谎了。
魔法师只想要独自开门。
魔法师选择了这个世界,作为献祭的养料。
他看着陷入偏执的魔法师,蓦地想起了当初年轻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如此疯狂,不愿意听进任何人的劝告。
如果歧途就是攀登的终点,那么这份攀登的意义究竟在何处?
他闭眼,再睁眼,眼前是血腥的战场。
被众人敬仰的魔法师,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轻笑,抬手,于半空中张开一圈混沌的黑洞。
刹那天昏地暗,瞬间一扫而空。漆黑的魔法师站在血淋淋的地面上,袍子干净如初,闲散走入了黑洞中。
最后一步,魔法师回眸望来,看向一片空无之处,看向他的方向,就像是看到了两百年后的未来。
他觉得,这一眼,魔法师确实看到他了。这一眼如同一个诅咒,一个充满恶意的邀请,如同在说:到你了。
他闭眼,再睁眼,眼前是白魔法师在商讨其侄女的未来。
【艾莉西亚从小被我保护得很好,她如果被王室所利用,只会被欺负到死。我必须保护好她,将她放在眼底下看护。我打算让她进入亚弥斯,尤珈你觉得呢?我记得……你一直对现任白魔法院长不满,对吧?】
葬送无数孩子未来的克里斯托弗,间接杀死马库斯老师的克里斯托弗,让他的眼中被固定入那扇门的克里斯托弗,竟然也有温情的一面。
死一万次也不足惜的克里斯托弗,在两百年前却也只是个单纯的白魔法师,傻傻地将罪恶的源头当做崇拜的偶像,并用两百年的时光去怀念那份想象,试图找寻到当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