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温叶收回视线,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驱驱困意。
马车驶动,车厢内除去茶水的沸烫,别无他响。
温叶喝了杯茶,又用了茶案上摆放的点心,对面的小孩儿似乎是发觉车厢里没一个自己熟悉的人,肉眼可见开始生怯。
他看看正中的徐月嘉,又瞅瞅对面的温叶。
一双小手从将他包成一个圆团的披风露出来,揪着披风一角。
徐月嘉在刑部任职多年,身上多少沾了些令人生畏的狠绝气场,因此徐玉宣一直有些惧怕他这个父亲。
不过比起没见过几面的温叶,到底还是徐月嘉这个父亲要更亲些。
他往徐月嘉的方向一点点挪动小屁股,直至小短手能够挨到徐月嘉,才停下来。
仿佛就此有了底气一般,徐玉宣再看向温叶时,胆大了不少。
视线从碟中的糕点移向温叶一动一动没停过的嘴,徐玉宣小嘴咽了咽。
此时温叶手中已多了本书,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同坐的又是不相熟的郎君和儿子,自然要找点乐趣。
只是,桃枝好像给她拿错了。
温叶翻了两页,眉头暗挑了一瞬。
看了一半后,温叶注意到徐玉宣灼灼的目光,正一错不错地落在她手中吃了一半的枣糕上。
温叶动作一顿,而后一口全塞嘴里。
徐玉宣看看她,又看看已空盘的瓷碟,意识到温叶方才吃的是最后一块后,委屈劲上来,嘴一瘪一瘪的。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倒没哭出声来。
温叶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视线一抬,就见徐玉宣不知何时拽上了徐月嘉的衣袖,父子俩同时朝她看过来。
一个眼包含泪,似委屈极了。
另一个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情绪,但也不像是要为亲儿子讨公道的样子。
温叶思虑了一会儿,放下话本,从一侧的食盒中又端出一碟红豆酥,在徐玉宣面前晃了一周,最后摆在靠近自己的一方几角。
再次自顾自吃起来。
半点没有要分两块出去的念头。
徐玉宣见温叶还有,小鼻子吸了吸,再次拽了拽徐月嘉的袖口,意思很明显。
然而徐月嘉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温叶进食的速度不快,徐玉宣却急了起来,忙从座位上挪下去,短腿绕着茶案,从徐月嘉面前,抓着他一点点靠近他左侧的温叶。
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抓皱了父亲的衣裳。
温叶被突然抱住大腿,低下头去看,是一张又奶又白的小圆脸,正在朝她喊:“母亲~”
倒是知道先要讨好人。
温叶却丝毫没有被蛊惑到,嗓音淡淡地问:“要干嘛?”
徐玉宣小手指了指茶案,小声表示:“吃。”
温叶这才伸出手,一把揪住小孩儿前衣襟,拖上座儿,然后从碟里拿了块红豆酥给他。
“吃吧。”然后继续看她的话本子。
徐玉宣手里抓着红豆酥,一点一点啃,一块红豆酥不大,很快就吃完了。
两手再次空空,徐玉宣看向温叶,道:“母亲”
温叶闻声,目光未曾离开话本,就这般准确无误地拿了第二块红豆酥,给身侧的小孩儿。
这一次,徐玉宣对红豆酥热情消减了许多,啃了三口,就停下了。
他再次挪动下去,将红豆酥放在茶案上,主动用帕子擦擦沾了糕屑的手。
而后亦步亦趋再次靠向温叶,对她手中的话本好奇起来。
温叶瞅了他透着渴望的小狗眼,想了想,抬眸问:“宣儿是不是到该启蒙的年岁了?”
问的自然是坐在上首的徐月嘉。
徐月嘉看向与温叶亲近的徐玉宣,道:“启蒙先生,年后方到。”
温叶脑子里那根弦松了,还没启蒙,想来是一个字都不识。
“想看?”温叶问道。
徐玉宣不知听不听得懂,反正就一个劲点头。
温叶再次抓住徐玉宣的衣襟,不过这回儿是将徐玉宣塞她披风里,被她半搂着。
话本摆在二人面前,俩人一起看。
小孩儿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小火人儿,有了他,也不用一直抱着暖手炉了。
腾出了一只手,温叶嘴巴继续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