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再次踏上行程,约莫再走两个时辰,就能赶到西郊,这次车马全力行驶,不准备再停,一气奔赴林场。
距离这里两个时辰路程的西郊林场,圣驾刚刚抵达,经过一番人慌马乱,行礼好歹安置好,帐篷布置成各自舒适的样子,皇上已经一马当先,率先带着一帮有冲劲儿的年轻人冲进林场,一路过去,放鹰逐犬,挽弓拉箭,不可谓不意气风发。
临至傍晚,一行人总算心满意足,满载而归,一切井然有序,拾柴火的,提水的,搬桌椅的,鳞次栉比,秩序分明,皇上领着一帮好儿郎走到空地上,统计谁猎的猎物最多,很显然,夺得魁首得势必是皇上,其次才是覃煊太子等人。
皇上爽朗大笑:“太子啊,你自小骑射就输述赫一筹,长大后还是老样子。”
太子笑容温润,不见尴尬:“述赫武将世家,天生神力,乃平定番邦扬我国威的未来大将军,孤输给述赫并不羞耻。”
覃煊神色平静:“殿下过誉了,殿下才智过人,如臂指使,自有煊煊威仪,八方来朝。”
两人互相夸赞,态度谦逊,看得皇上却更为舒怀,捋着胡子含笑望着他们,这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和肱骨之臣,将来两人勠力同心,君臣相得,势必能带领我大夏朝扶摇直上,一统四方,成为这方领土最强大的国家。
似是想到这个美好前景,皇上心胸开怀,忍不住畅快大笑。
这个时候,旁边有人谄媚出声:“皇上您雄姿英发,百发百中,实乃当世豪杰,臣等敬佩不已。”
听到这个话,皇上更觉舒心,一时间朗笑声荡气四散,振聋发聩,击飞林间飞鸟无数。
一部分猎物交与宫人用作晚膳,一部分皮相好的带回去,打算送给家人,奔波一整日,皇上疲倦乏累,挥挥手让众人先散了。
覃煊今次猎了两只狐狸,其中一只毛皮保存十分完整,他提着那只狐狸往回走,方向是自家帐篷的方向,作为一等国公府,帐篷位置十分内围且靠近皇帐,自家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也都在附近。
一路往回走,他神情雀跃,罕见带些少年气的活泛。
若是往日,他势必把这只狐狸交给外祖母或者祖母,但这次,他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只想留给陆今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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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大人。”
半道上, 一道曼妙身影茕茕孑立。
覃煊抬头望见来人,收起笑意,神色变得疏淡, 微微颔首。
“萧四小姐。“
说罢, 抬脚就想离开, 萧四小姐见此,急忙上前,喊道。
“等等, 覃大人。”
覃煊停下脚步, 扭头看她,眉梢轻蹙, 淡漠无声, 似沾染上秋日清晨一抹凛冽寒霜。
对上他如实质般凝结的寒意,萧四小姐身子顿住,僵在原地, 一时无声。
见她许久不吭声, 覃煊有些不耐, 嗓音轻挑, 尾音泛着冷意。
“有事?”
萧四小姐张张嘴,脸蛋涨得通红,看起来比晕染半空的晚霞还要妩媚动人, 憋了好一会儿, 轻柔出声。
“小女子刚刚路过覃大人的帐篷, 见只有两个小厮忙里忙外,想着小厮到底不如丫鬟细心, 遂想问问, 大人需不需要小女子拨两个丫鬟过去。”
覃煊下意识就想说不用, 话未说出口,突然意识到这句话蕴含的暧昧,不由顿住,眯起眼,上下打量她。
原先太子说太子妃确实有将萧四小姐给他做妾的心思时,他觉得满腔荒唐外,并没什么其他感想,太子已经惩戒了太子妃,至于当事人萧四小姐,他们甚至以为她也是被逼迫不得已。
但此时观她话语里的欲语还休,面上的含羞带怯,覃煊一下幡然清醒,他自小经常进宫,早早进入朝堂,又总辖兵马司,心思一向玲珑剔透,对人情绪十分敏感。
先前没注意到这位萧四小姐的心意,那是因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但此时一方晴空,周遭寂静,她赤裸裸毫无掩盖的心意捧到他跟前,再看不出来他就是瞎子了。
覃煊只觉得有些荒谬,还有些好笑。
他很想问问这位萧四小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萧四小姐脸色一红,垂下螓首,手指扭捏地搅动手帕,望他一眼,柔声低到几不可闻。
“小女子知道,小女子别无他求,只希望能为覃大人做些力所能逮的事。”
覃煊唇角渐渐扯平,脸部面无表情,眼神浸了凉水,比天边隐约透出薄光的秋月还要寒凉。
须臾,讥诮地移开目光。
“萧四小姐,人最忌讳没有自知之明,你现在离开,我就当没见过你。”
面上血色一点点消失,萧四小姐愣怔抬起头,怔怔盯着他,唇瓣微微颤抖,跟着失了血色。
少时,反应过来,慌忙摆手,急声想要掩饰。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表情一瞬失神,胡乱扫视周围,瞥见他手中提着的狐狸,眼神亮起,好似溺水之人突然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抓起狐狸的一只后腿,急切脱口问出,“我是想说,能不能买下你手中这只狐狸。”
说完,混乱的神思略微清醒,她深吸口气,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就是这个意思,老远我就望见覃大人手中这只毛皮完整的白狐,想买下为长姐做一件裘衣,但直接提出唯恐覃大人不同意,遂才想到这种委婉的路子。”
覃煊微扯唇角,眼中闪过讥嘲,不过神色不动,似无所觉道。
“不好意思,白狐不卖,这是为拙荆准备的。”
萧四小姐怔住:“听闻覃大人与令夫人关系不睦……”
覃煊神色不虞:“这是某的家事,某劝诫萧四小姐一句,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事,乃君子固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