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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敬亭颐眨着僝僽的眸,轻抚着浮云卿畏畏缩缩的脊背。

“遇上什么事了,是不是卓旸欺负你了?”

说着瞪卓旸一眼,见卓旸满脸无辜地朝自己摊摊手。

浮云卿止不住地去想山上那座诡异的坟头与骇人的尸骨,想她滑到泥地里,与一滩淤泥做着亲密接触,心情嗒然到谷底。抽抽噎噎,一时说不出个完整的话。

哭到满脸通红,清泪打湿脸颊,她才堪堪止住,回了声没事。

“没事?”麦婆子扒着头,满脸不信,“没事您会哭得那么伤心?”

坏心情去得快,浮云卿吸吸鼻子,从敬亭颐怀里窜出来。

“当真没事。”

然而观她那欲说未说,扭扭捏捏的模样,婆子心里便知,这是藏着事不肯同她们几位说呢。也罢,成了婚的姑娘,有什么糟心事要跟驸马单独说,实在正常。

两位婆子带着女使,接过卓旸手里的鲫鱼,寻着要去找周厨炊火的借口,一溜烟地窜走。

现下大椿堂只剩下三人。

浮云卿调整一番心态,呼了口气,从竹篮里拿起一条鱼,捧到敬亭颐面前。

旋即扬起一个烜耀的笑容,“看,这是我捉的鱼,绝对新鲜。”

她哭得像没草吃的白兔,眼眸与鼻头泛着浅淡的红,脸颊也浮着红意,不知是哭的还是羞的。

眼前这条鱼又瘦又瘪,泛着刺鼻的鱼腥味。老道的农夫会知道,大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市场里最次的鱼。品相不好,肉质量不佳,吃着塞牙。

敬亭颐勾起唇角,低声夸赞道:“确实新鲜,一看就知道是肉质肥美的好鱼。”

偏偏浮云卿最受用他的好话,低迷的心蓦地雀跃起来,任由敬亭颐梳整她松散的头发,整理她凌乱的衣襟。

后来将浮云卿送至内院,自己则拐进卓旸那进院。

甫一进去,正碰上卓旸耍着剑花。

卓旸心里憋着一股气,剑花耍得飞快,旋成一股细小的气流直冲翠竹。摇曳的翠竹不敌强劲的风,破下一片片竹叶,叶未落地,便被长剑挑起,洒落四方。

敬亭颐欹着廊柱观摩半刻,转身提起武器架上摆着的一道木剑,长剑出鞘,朝卓旸说道:“来,我陪你练。”

说是练,不如说成是互斗互殴,两人都下着死手,紧紧咬着对方,好似非得把对方打伤才肯停手。

一番斡旋,最终敬亭颐持着的那把木剑,停在了卓旸的脖颈。

“你在气什么?”敬亭颐蔑声问。

卓旸挑开木剑剑柄,“这话不应该由我问你么?你在气什么?刚来就要对练,练的时候却下死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得罪你的仇人呢。”

又嗤笑一声,“噢,我就是得罪你了。”

敬亭颐将那柄木剑甩进武器架里,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进屋。

卓旸无奈地叹声气,跟着他进屋。

敬亭颐给他俩各自淪了一盏茶,暴躁地撇着茶沫子。力道控制得精准,那茶沫子都弹到了卓旸的衣袍里。

卓旸白他一眼,“行了,幼稚不幼稚?噢,怎么的,公主摔倒你心疼了?她衣裳脏了,你咽不下这口气,得让我的衣裳也脏脏?”

“我有提是为公主出气而来么?”敬亭颐咽了一口热茶,说道,“先前你提过许多次,要带公主出去,看看风景,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我不同意,说外面危险。皇家人不敢轻易出行,要出去走,起码也得让环卫官跟着。今日你说要出去,我原是不愿放人。看在公主兴致高的份上,破例让你带她出去。结果呢,你倒好,把她带成这般狼狈样子。”

卓旸心里那阵忿忿不平的气再也憋不住,搬来杌子坐到敬亭颐对面,翘起二郎腿,闷了口解渴的热茶,回道:“你什么意思?是我有意让公主摔倒的么?是我有意让她去看山上的坟头和尸骨么?我要是提前知道青云山有泥路,有坟墓,当然不会把她带到山里!”

敬亭颐眉头一皱,“公主她看见了坟头和尸骨?”

卓旸说是,“青云山风景与十六年前无异,唯独多了一座没墓碑的坟,坟前还有具被木杆撑起的尸骨。噢,公主还踩到了几根手骨。这场面把她吓得不轻,走路浑浑噩噩,一个没注意,就从坡上滑了下去。幸而那坡低,没摔伤筋骨。”

又推心置腹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让公主好,想让她一直平安顺遂。但人活一辈子,总不能老是待在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罢!外面是危险,但难道能因着危险,就劝她不要出去么?我也想让她好好的,可不能借着为她好的缘由,就限制她的出行啊。你这番作为不是为她好,是溺爱!”

敬亭颐觉着他夸大其词,斥了声荒谬,“我何时限制公主的出行了?我又何时溺爱她了?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你说我溺爱,哼,我告诉你,我能做到驸马的位置,就是凭借你口中的‘溺爱’。”

“你提驸马作甚?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草木皆兵了。我在你面前,在外人面前,提过半句心悦公主的事么?眼下任何一个男的从公主面前走过,你是不是就得顾影自怜,想着人家对公主有意,要同你争抢?我实话说,我还真就对公主无意!”

卓旸拍桌而起,指着敬亭颐的脸骂道:“我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眼里心里只有儿女情长一事!”

不知哪个字眼戳到了敬亭颐的痛处,他也拍案而起,甚至把茶盏摔得稀碎。

“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敬亭颐冷声道,“记住你说要公主好,记住你说对公主无意。”

卓旸朗声说好,“那你也给我记住,说一万遍,讲一万句,你这也是溺爱。天底下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带孩子的。你比公主年长八岁,你比她更清楚,什么路才是她该走的。”

他劝诫道:“不要小看皇家的身份。切记物极必反。你这么溺爱她,到最后,伤的是你自己的身心。”

“我与公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指点。”

话落,便跨步踱将出去。走出院前,又补充一句,“茶盏的钱,算在你头上。”

卓旸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感心累。

是夜。

敬亭颐洗漱后,在是去侧屋睡,还是去正屋睡之间犹豫。

新婚第二夜,他就在犹豫。一面渴求与浮云卿同寝,一面担忧他得嬭她。每夜她睡着后,总有一段时间翻滚哼唧,非得噙住他才能消停。

每晚都要噙至少半个时辰。他那处渐渐起了奇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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