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在这世界上，拳头就是硬道理◎
冷亦之前就听说过方灼天生体弱的事情, 可见面之后她才发现方灼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孱弱。
他穿着一件青色长袍，隐约勾勒出消瘦的轮廓，裸露在外的两只手虽然白净均长, 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却凸起明显, 像是数条盘踞在手背上的蚯蚓，不仅不够美观反而显得无比惊骇。
他的面色也非常难看, 苍白如纸，就连眼下的青黑色都显得格外分明, 虽然戴着眼镜，但却遮不住眼中的倦色。
“喝杯茶吧。”冷亦将热气腾腾的红茶推至方灼面前。
方灼婉言拒绝：“抱歉，因为身体原因, 这杯茶我没办法喝。”
冷亦目露了然：“这样啊。”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 发现方灼本人的性格倒是意外的温和, 仿佛之前经历的那些不愉快都不是经他之口。
当然，这也可能是在意识到她是个难以招架的硬骨头后，故而转变了政策。
冷亦直接了当道：“你不是想要和我聊聊有关于北部铁路修建方案吗？说说看吧，你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重启这个早已废弃多年的方案。”
方灼：“联邦如今已经不堪重负，人民流离失所, 再加上□□和教团的挑事，人民群众苦不堪言, 如今也只有开放北部才能缓解人民的压力。”
冷亦唇角轻扬, 嘲讽道：“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如此为人民着想的财阀，你可真是个仁慈的大少爷。”
方灼听出了冷亦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但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他也只能将冷亦的嘲讽应下。
冷亦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表面玩世不恭，但却在暗地里偷偷打量方灼。
他比自己想象中表现得还要沉稳淡定，倒是有几分能耐。
冷亦继续道：“我和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大少爷不同，我奉行的准则是利益至上，你告诉我，建设铁路这件事，对我们加西亚家有什么好处吗？”
方灼：“据我所知由加西亚家管辖的4、5号城人口数量已经达到了城市能够容纳的极限，住房、学业、医疗资源都遭到了严重挤兑，继续下去，不光是4、5号城市，整个联邦都会受到影响，你就不怕底层人联合抗议吗？”
冷亦斜睨他一眼，颇为好笑地问道：“你告诉我，他们拿什么来抗议，武器掌握在方家手里，能源由安德森家掌控，交通是我们加西亚家一手遮天，你告诉我，底层人拿什么抗议，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吗？可是财阀会在意普通人的性命吗？方少爷，如果你是诚心来和我谈合作的那就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吧，我没有时间可供你在这里浪费。”
方灼眸色一暗，咬牙道：“其实我是来谈和的。”
冷亦来了几分兴致：“说说看。”
方灼：“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加西亚家没落后，最大的获利者会是谁，是我们方家。如果我们想的话，加西亚家随时都会覆灭。但战争也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更何况我们两家还是姻亲，向来联系紧密，以前的情分毕竟摆在这里背地里的那些明枪暗箭我们方家也帮你们一一出手挡了下去。我们其实一直希望大家能够和平共处，既然已经和平相处上百年了，何不继续将这份和平延续下去呢？如果事情真的闹到最坏的一步，没有我们方家庇护，你觉得你能承受起开战的成本吗？”
方灼这话听起来很诚恳，实际上却处处带刺，他的意思是加西亚家能留到现在是仰人鼻息，若是没有方家护着他们早就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他们现在暂时不打算动加西亚家，希望她能识趣点选择投诚，否则一旦开战，他们方家就会在第一时间将矛头指向他们。
冷亦一直知道，方家这个所谓的盟友才是那个监守自盗的豺狼，但他们竟然能将威胁的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一副处心积虑为她考虑的样子，厚脸皮的程度还是叫她大开眼界。
冷亦都快被气笑了。但在这个严肃的时刻，她只能强忍着笑意，继续听方灼胡编乱造。
方灼还以为她对此有所动容，继续道：“而且战争一旦打响，你觉得谁会是最大获利者？安德森家远在北部，战火暂时无法波及到如此遥远的疆土，我们闹来闹去，最后不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吗？所以我们不妨暂时放下对彼此的偏见和仇恨，先着手建设北部，缓解联邦人民压力。”
冷亦微微颔首：“你说的倒是有几分有道理。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加西亚家的情况，买下3号城就耗费了我们不少资金，我们现在额外资金建设别的项目。”
方灼：“钱的事情好说，我们是盟友，理应给你们提供支援，这件事，加西亚家只需要出一份建设方案，剩下的我们方家自然会解决。”
冷亦讶异道：“就这么简单？”
方灼点头：“是的，这也是我父亲希望的。”
冷亦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替我转告方家家主，我会好好考虑的。”
方灼起身告退：“期待你的好消息。”
待方灼走后，冷亦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侍奉的老管家：“管家，你和方家打过交道。这事你怎么看？”
老管家：“我印象中的方家和加西亚家一样眼中只有利益没有是非，更不会考虑人民死活。至于开战一事，虽说安德森家确实会因为地形原因占据优势，但我认为，真要开战，方家的赢面更大一些，方家的军事储备充足，手下超凡者众多，他们根本不畏开战。所以我认为方家另有图谋，可是眼下，我们没有选择。”
冷亦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喃喃道：“是啊，我们没有选择。”
哪怕知道这其中有陷阱，但她现在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在这世界上，拳头就是硬道理。
方家综合实力最强，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和方家作对并不是个好的选择。除非她能说服其他几大家族联手讨伐方家，可是除掉方家后呢？最弱小的加西亚家就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结果仍然没有任何改变。
所以她现在只能选择假意投诚，先打听清楚方家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冷亦：“管家，过段时间，我要前往北部。请帮我准备好应急物品。”
老管家点头：“明白。”
“姐姐要去北部吗？”克莱蒙尔恰好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才刚下课，此时正好处于休息时间。
以往冷亦忙于工作，经常不见人影。但今天的周末，他们难得见面，克莱蒙尔不想错过这个与冷亦亲近的机会。
他虽然年纪尚幼，但他天生就对情绪变化极为敏感，再经过这些日子的耳濡目染，他也明白了，如今谁才是家中的掌权人。
他虽是真正的家主继承人，但手上并没有任何实权，而冷亦虽然是代理家主，但如今的她已经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哪怕是他都要仰人鼻息。
但他对权利本就不感兴趣，继位本就是环境所迫，孩子的天性让他对自由自在的生活更为向往，如今听到北部这个饱含神秘和无限幻想的词汇，他的好奇心自然被勾了起来。
冷亦张开双臂，动作熟稔的将克莱蒙尔抱到自己的怀中，克莱蒙尔对她极为依赖，他抬手环住冷亦的脖子，像是撒娇的小猫般亲昵的蹭了蹭她的下巴。
“姐姐，我还没有去过北部呢，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老管家不赞同道：“北部气候严寒。少爷你年纪尚幼，扛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