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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交班,不同于其他科室,危重症急救的交接班医师需要对危重病例及当天急诊手术病例实行床旁交接,了解危重病人及手术病人当时的情况,用以观察和进一步处理。因此唐非晚交完班已经差不多9点,她刚进办公室,便听林也扬声道:“好,人到齐了,开个短会吧。”
这是二组的习惯,每当有患者救治失败,他们都会在交班后围坐在办公室的小茶几旁开总结会。会议过程并非林也一个人讲,而是每个人都可以发言。毕竟整家医院,他们做急诊的压力最大,再能干,经验再丰富的医生,也总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疏忽,或者哪里做得不到位。所以说出来,尽可能减少他们在休息的时候脑子里仍然不停回忆的现象出现,简单概括,以集体交流的方法,缓解个人压力。
身旁的同事一个接一个讲完,轮到唐非晚。她抿了抿唇,直接问:“林主任,以钟教授的身体状况,在心肺复苏25分钟以上没有恢復自主循环的情况下,抢救成功的几率接近于零,就算侥幸恢復自主循环,患者也会因为缺氧太久,导致不可逆转的脑损伤或者其他脏器功能的衰竭。所以,为什么还要执着?”
“你是不是觉得,这对钟教授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唐非晚哽了哽喉:“是,患者卧床数月,两隻手臂甚至找不出可以下针的地方。”
林也缓缓地说,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我们医生,在死亡面前,首先应该考虑患者,或者他最亲的人,他们都还满怀对生命的期待,我们怎么能轻易放弃?”
“患者自己”唐非晚右手摩挲着左手的虎口,权衡再三,没有说出钟教授再次昏迷前的请求。
“更何况,抢救时,钟教授的儿女还在赶来见他最后一面的路上。”
一字一句,唐非晚从她的语气和神色中清晰地读出“遗憾”两个字,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提醒对方,身为医生,过于共情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明明想缓解同事的压力,结果给自己的压力反而最大。
“散会。”不过15分钟的会议结束,林也收拾手边的笔记本和病历资料。旁的医生急着下班,唐非晚则低头随意翻看着病历,欲言又止。她犹豫片刻,不知道怎么提起这个话题,最终回到自己的座位,心想,以后找机会再说。
附二院门外的马路边,唐非晚左手撑伞,右手拿着手机给唐安华打电话。
话筒传出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the phone you dialed has been turned off please redial ter”
不靠谱,肯定是昨晚忘记给手机充电。
唐非晚放弃,改用微信打车,可惜滴滴显示附近没有得闲的车辆,快车也没人接。她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好,准备在路边拦车。雨幕下,高瘦的人穿着黑色t恤,下半身白色的运动裤已经被浸湿大半,她伸长右手招车,没能等来一辆车,却被溅了一身水。正当她打算去停车场穿雨衣骑车回去,一辆白色大众高尔夫停在她身前。
驾驶室的车窗摇下,林也清丽的面容出现,轻声说:“上车。”风灌入车厢,把她长发卷起,遮住了脸,隻留下一双清透的眼眸,宛如夏日炎热里的一抹冰凉。时间像静止一般,唐非晚愣在原地。
“唐医生?”林也声音大了些。
“哦,谢谢。”唐非晚回过神,收敛因为心臟忽然异常跳动产生的思绪,打开车门,关了伞,矮身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