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节
崔凝心下疑惑,昨夜追杀魏潜的有百余人,今日却为何只有这几十个?是觉得杀她更容易,还是有别的埋伏?
崔凝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护卫道,“有一百四十人。”
这么多人在山里,再加上崔凝也带了近百人手,虽然分出了几十个去寻人,身边也还有不少人呢,分明杀掉她的可能并不大,对方竟然还是动手了。
为什么?
这时山下隐约传来一声信号,打断了她的思绪,紧接着天空炸开一朵白色烟花。
崔平香道,“是援兵来了。”
……
废弃道观不远处的密道里亦隐约能听见上面的动静。
魏潜手中握着剑被几名黑衣人围住,而在这几人背后,符远袖手而立。
“你们几个走吧。”符远淡淡道。
几名黑衣人闻言退到他身后。
符远声音微冷,一字一句道,“我说,你们,可以走了。”
那几人犹豫不决,僵持了须臾,最终选择听令离开。
魏潜手中的剑缓缓垂下,“你想替符危顶罪。”
符远轻笑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伱,但我只在这里承认,出了这个密道,截杀一事便都是我所为。”
昨夜他逃出祖父的掌控,其实并没有想要做什么,他只是脑子太乱需要静一静,可惜还没有捋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扭头便发现祖父欲杀魏潜。
符远从小便与魏潜结识,说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也不为过,一听说他半夜亲自护宜安公主的女儿出城,便知晓祖父这一次不可能成功。
可惜祖父身居高位多年,行事比从前更加果决,也越发傲慢。
他在寻到埋伏在林中的杀手之后,劝阻不成便直接下手阻拦,他以为魏潜已经离开,没想到恰好这时太平公主的人把魏潜拦在了原地,因此林子里的动静反倒是意外把人引入。
他当时便想,这或许就是天意。
每当遇到一些踩到底线的抉择,他便习惯把一切交给天意。
多年前,他赌那个奄奄一息的小道童活不成,多年后的今天,他赌魏潜会死。
然而他的赌运着实不怎么样。
符远自嘲一笑,他到这一刻才想明白,其实内心已经做了选择,两只脚早已跨过那条底线,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挣扎罢了。
顶罪(2)
符远摊开手,一粒圆滚滚的玉籽兔子躺在手心,被昏黄的火光笼上一层暖色。
魏潜看见玉珠,顿时拧起眉头。
“你小时候在西域商人那里淘来一盒玉籽,分了我一半。”符远拈起玉珠,看着上面憨态可掬的兔子,“我也雕成了兔子。”
玉籽不算罕见,但是魏潜淘来的那一盒却奇在天然的珠圆玉润,大小、色泽、玉质竟然都差不多,不知要集齐世间多少巧合才能造就这么些模样齐整的籽料。
崔凝十分喜爱那手串,符远自是见过,也知晓那手串是魏潜亲自雕琢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他只是觉得有趣,随手仿着雕了几个,未曾想今日竟然派上用场。
他昨夜发现密道之后便令人埋伏,本是为了伏击魏潜,却发现崔凝也来了,于是便利用血迹和兔子玉珠引她到废弃道观。
“今日埋伏在这里的箭簇上浸了‘见血封喉’,你猜她伤到不曾?”符远语气很轻。
魏潜眼底隐隐泛红,声音冷厉,“符长庚,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魏潜幼时遭遇绑架,回来后一直都不怎么开口说话,也总是一个人呆着,是符远把他拉回了烟火人间,他从没有想过两人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光线很暗,符远看不清魏潜面上的表情,只张了张嘴,却只能把满腹的倾诉咽回去。
从昨晚到现在,他早不知道把脑子扔到哪里去了。昨夜发现祖父准备围杀魏潜,他有一瞬恍惚,七年前,他一路急追到江南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
然而,魏潜不是那些不涉俗世的道士,他看似是猎物,实则早已悄悄布好网。
当符远意识到这一次刺杀九成会失败的时候,立刻赶到阻止。这一次赶上了,可惜祖父的人根本不会听他指挥。
倘若祖父完了,他就算侥幸留得性命,也不会有未来,那样活着或是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尽管符远一直十分平静,但魏潜能看出他现在多少有点疯,仿佛被逼到悬崖边上,必须在跳崖和殊死一搏之间做出选择。
通敌卖国之事一旦被揭露出来,便是牵连家族的大罪,符远就算毫不知情恐也难逃罪责,若是他能够将屠戮道观、欲图谋害朝廷官员的罪名全都揽到自己头上,掩住二十年前那桩事,保住符危,对于符家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魏潜懂符远现在的心境,但一想到崔凝,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有人举着火把进来,乍见里面站住两個人顿时厉喝,“不许妄动!”
“黄格?”魏潜记得这个声音。
黄格动作微顿,旋即欣喜道,“魏大人?!”
他的声音传到密道外,崔凝立刻带人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