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走到近前,兰九双手攥在一起,开口就说:“我家里要接我回去,赶着时间,马上就要走。”
许夫人显见也不知道这事,疑惑地问:“方才就是叫你说这个?怎地这般急?”
兰九却唇角翘起,满脸欢喜地笑了笑,才说:“花神医这次是真的进京了,所以,所以……”
许夫人恍然大悟,也立时欢喜,“真的么!哎呀这可太好了!”
上次兰九离开妙峰山,就说要去见花神医,可是石榴宴时,却说没见到。叶梨对世间“人人皆知”的各样传说却所知不多,问了容嬷嬷,才知道花神医乃是大葪知名的神医,号称能医白骨,开膛破肚救人。
叶梨忙催促:“那你快些回去吧,快些走,可莫要错过了。”
许夫人也喜不自禁地催,兰九“哎哎”应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对叶梨切切道:“那我先走了?”
叶梨点了下头,他又道:“那我走了,你,你……你也好好休息一阵子。我,我会快些回来的。”
许夫人笑:“你是回哪里啊?我们家可是许府,你还是早点来迎人回你家的好。”
兰九脸更红,傻傻笑着偷看了叶梨一眼,终于转身走了,走出好远,还频繁回头看。
许夫人双手打拱,口里念念有辞,“九儿这次大难得过,定能福至病除!天地神明,请保佑……”
叶梨也为兰九感到高兴,期盼着花神医手到病除,彻底解了兰九的沉疴旧疾。不过,若是那样,她难道要嫁了兰九……
脸上笑意僵住,心里一片烦乱。
兰九是很好,即便他病弱重疾,也是很好的人。叶梨却从没认真想过嫁给他这件事。
上辈子时,叶梨对婚嫁全然懵懂,因而没想过。重生而来,亦没想过。
叶梨回落雪院时,许家派人跟着又送了无数东西,白絮忍不住翻看,惊叹道:“小姐,这个披霞锦,好漂亮,我都没见府里有人穿过。”
容嬷嬷笑道:“这个可了不得,据说只有宫里和世家才有,买都买不来呢。”
白絮听了,吓得把正在抚摸的手都缩了回来,结结巴巴道:“那,那这能给小姐做衣服穿吗?”
容嬷嬷指着另外一匹布,“用这个浮光锦做好了,披霞锦,留着给小姐做嫁衣。”
白絮听了,瞪大眼睛问:“小姐要成亲了?什么时候?”
容嬷嬷嗤笑她,“小姐马上要及笄,自然就要成亲了,这还用问。”
两人于是说起成亲的事,叶梨脑中却因这话浑浑噩噩,愈发失了神。
她去补写在山上耽搁了的经文,却总是不由就晃了神。
在桃皈观时,李茂曾说过无数回要接她离开。叶梨怏怏道:“我是守寡的……如何能出这里。”
不过,李茂说的多了,她也不是完全没想过,而且,成亲不成亲且不说,她与他做了那种事,懂了男女夫妻原来并不只是同住一屋,同起同睡那么简单,却是要做那样亲密的事情。她羞过之后,渐渐就开始想,李茂可有和其他人,也做过这种事。
可是她不敢问,她自己是守寡的节妇呢,有何资格去过问李茂是否成亲,家眷如何。
有一回,李茂隔了好些日子才来,她思他念他,哭的眼睛都从白日肿到暗夜,每日魂不守舍,听到落叶的微小声音,也疑神疑鬼,觉得是李茂跳墙进来了。
等到李茂终于来了,她不好意思诉委屈,却与他使起小性子,抱也不愿意,亲也没好脸,还堵住门,不让李茂进屋子。李茂倒是耐心地哄着她,全无恼怒。待日落西山,她想故意提醒他回去,却终究说不出口,闷不做声,不理不睬,又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可是李茂是谦谦君子,也是个厚脸皮的,他磨磨蹭蹭钻进了被子,只捡着她最受不住的地方亲,软刀子磨着她,卸去她的推拒。
叶梨恨自己每次总是抵不住他的软磨硬缠,一径儿被他夺了神魂,本就又羞又恼,他偏偏还要在耳边说:“狠心的小道姑!我每日想你想的要死,你却舍得不让我进门。”
叶梨惊叫一声,抱住他的脖子,半天才稳住心神,缩在他怀里哭哭啼啼,掐了他的胳膊,咬了他的肩头肉,仍是不够泄尽心内委屈和猜疑,抽抽噎噎道:“我不让你进门,你就去进别人家的门好了。”
她以为自己隐藏地足够好,李茂的手却抚上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翼翼拭了下泪,再轻轻吻去。
“小道姑是不是想我了?”
“才没有……”
“小道姑和我进一个家门好不好?”
叶梨心头一颤,心内百转千回,终是忍不住试探,“自有妻室同你进一个门。我,哪里能进的。”
李茂揉了揉她被压得乱了的秀发,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哪里还有妻室,我的妻室,都为了别人进道院守寡了。”
这话听得叶梨一喜,又瞬间觉得被他用刀刺了心口,转身背对,沉默不语,这次是真的伤心到哭了,泪流不止,和方才决然不同。
李茂忙不迭认错,说:“我错了我错了!我总爱乱说话,不是东西,你再来掐我,快来……”
他拉着叶梨的手往身上按,“就掐这里,掐到我汪汪大哭!”
叶梨分明仍很难过,还在流着泪,却又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他见此,更加觍着脸逗弄叶梨,不过等叶梨笑的忘了之前的气怨,笑得软了身子,倒趴在他胸口,李茂认真道:“只要你点头,我定然让你风风光光做我的妻子,你什么都不用顾虑,我会做好一切。若是有人敢说你一个不字,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李茂第一次闯进这个小道院,手里拿着匕首,身上有伤,臂上淌血,叶梨虽救了他,却也有些畏怕。不过从他第二次来,就成了一位温润君子,从不对叶梨高声,更不会对叶梨冷脸,以致叶梨渐渐已经忘了他曾是手执匕首的恶人。
如今听他这么说,也只当他是开玩笑,叶梨把头挪到枕头上,仰面望着屋顶,轻声细语道:“只怕满京城满大葪的人都要说。你又不是皇上,亦不是阎罗,哪里就能挡得住别人的口。”
李茂嘿嘿笑,凑到她颈上乱蹭乱咬,含糊道:“小道姑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叶梨被他弄的生痒,用手推他,偏生推不动,话还没说出口,先偷笑出来:“小道姑让你先别做小狗……”
两人笑着闹着,他又生了别样心思,叶梨抱住他之时,忍不住问:“阿茂,你可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