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节
不论是五蕴毒煞之气也好,还是那宝药丹浆本身也罢,尽皆都是极浑厚沛然的力量,但是那玄棺本身,内里浑似是蕴养着一方须弥世界一样,不论是多少的浑厚力量被倾注入其中,符箓篆纹的流转之际,尽皆被吞纳入玄棺之内。
甚至,伴随着更多力量的吞纳,方才见得那宝器本身的嗡鸣颤抖的声音变得更微弱了些,而一旦某一阵填入其中的力量不足够浑厚时,甚至还会引起宝器的嗡鸣示警。
一切的变化尽皆有条不紊的持续进行着。
而原地里,那缭绕在身周的幽雾,那纯粹至极的太阴煞气,已经罕有的教而今的楚维阳感受到了真切的寒意。
这种寒意贯穿了岁月,教楚维阳洞见前尘,那昔年的诸般经历,尽皆涌现在了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之中。
最后,一切的一切,淌过岁月的长河,回归于楚维阳的驻足之处。
道人遂感慨的喟叹着。
“金丹……”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缓缓地闭上了眼眸,伴随着愈渐得悠长的呼吸,浑似是睡着了一般。
下一瞬,浑厚的幽雾缠绕上了,缕缕雾丝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一样,将楚维阳的身形缠绕着,向下沉去。
某一瞬间,当那原地里,仅只剩了包裹在幽雾之中的朦胧轮廓的时候,忽地,道人的身形便这样“沉入”了玄棺世界之中去。
而也正此顷刻之间,接连三道洞照着明黄色灵光的身形从形而上的领域之中坠落于世,进而直追着楚维阳的身形所在的方向飞遁而去。
如是一身三法相尽皆入得玄棺世界内。
那原本高悬的盖子落下,灵光兜转之间,墨玉的棺椁又似是浑一,而不见丝毫裂缝痕迹。
大音希声。
唯那沛然的金玄二色,长久的在这样的幽寂之中持续不断地冲刷与徜徉着。
……
玄珠有象逐阳生,阳极阴消渐剥形。
十月霜飞丹始熟,恁时神鬼也须惊。
一粒金丹吞入腹
那是远超往昔时楚维阳任何经历的幽寒。
浑似是一场散漫而且悠长的昏沉睡梦之中,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在半是昏沉半是清醒的状态里,感触到了太阴煞气所带来的沛然冲刷。
从精气神再到道与法,楚维阳朦胧模糊的感应里,一切的一切,尽都浑似是被这股幽寒所笼罩,所冰封。
或许是因为已经运转开来太阴炼形妙法,感受到了太阴煞气从道与法根源的层面对于自己神形冲刷的缘故。
楚维阳总觉得那种思感与念头之中的昏沉并非是源自于自身,而是伴随着太阴煞气的冲刷,自然而然的晕散在自己思感与念头之中的某种极阴气韵的残存。
但不论到底是甚么样的因由,在起初的时候,这样的昏沉感觉,长久的教楚维阳的神念无法维持空灵与澄澈,他开始时常在思索与体悟的过程里陷入到幻梦之中去。
进而配合着那徜徉在自己精气神、及至于一切形神之中的太阴煞气所晕散的寒气感触下,那种被岁月光阴所贯穿的感觉再度涌现在了幻梦之中。
那凡所神念洞照之中的无垠幽雾,还有幽雾的冲刷所带来的寒意,尽皆让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回忆起昔年镇魔窟中,楚维阳借由着相类的浊煞淤积的冲刷,在痛苦的感触与体悟之中,迷蒙间洞见了森然鬼蜮的经历。
起初时很是胆怯,在生与死的帷幕前胆寒而失去一切掌控能力,乃至于七情暴走,不知心神之所在。
但是及至后来,当长久的连番经历教楚维阳几乎时时刻刻都盘桓在那森然鬼蜮的门扉之前的时候,少年时的楚维阳开始变得麻木起来,甚至很多时候,他开始尝试着在原本炼气期的修为一点点凋敝了去的过程之中,朝着那森然鬼蜮的极深处窥视而去。
可惜,所谓森然鬼蜮本身便非是甚么实相,而是某种玄虚的感触,楚维阳对于那森然鬼蜮极深处的概念,最后便像是他时常回望的镇魔窟的洞窟极深处一样。
是深邃而无法晕散开来的黝黑。
直至此刻,当楚维阳的身形徜徉在这无垠的幽雾之中的时候,往昔与今时的记忆开始在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的笼罩下重叠。
那森然鬼蜮从本身的玄虚开始一点点具备着实相,而昔年楚维阳曾经心神记忆力的深邃而无法晕散开来的黝黑,也和着徜徉在身周与形神之内的幽雾相互重叠。
玄棺即是鬼蜮。
太阴即是森然。
而这样的感触,陡然间之间,好似是将楚维阳昔年时,那长久时间恒定的麻木之下所隐藏的惊惧,在这一闪瞬间陡然贯穿岁月光阴,进而在楚维阳的心神之中爆裂开来!
无关乎境界,甚至无关于而今的心性。
几乎是下意识的,楚维阳的精气神三元在这一刻,伴随着心神之中炸裂开来的昔年之“惊惧”,陡然之间打了一个寒兢。
而也正是随着这一闪瞬间的惊颤。
霎时,楚维阳整个人浑似是从昏沉的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一切的有关乎于记忆的幻梦尽皆烟消云散去,楚维阳思感与念头之中盘桓的昏沉感觉亦随着幽雾的冲刷而远去。
他的神念长久的留驻在了空灵与清醒之中。
进而在道人的神念感触里,唯有那长久回旋徜徉着太阴煞气的玄棺世界,唯有那森然的鬼蜮。
而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楚维阳的陡然间清醒。
那种无法遏制的寒意,在这一刻像是将楚维阳心神之中的“惊惧”取而代之,并且随之在肉身道躯,在形神之间陡然爆裂开来!
道躯的内外以这样的方式相互通感。
楚维阳更是在那前所未有的炸裂开来的幽寒之中近乎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