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节
但是楚维阳却未曾有太大的心绪波动,他仅只是为得预防万一,为得防止自己刚刚时所猜度的事情真个发生,所以才抽身而退的,只消一息的光景,自己便会重新驻足在岩壁之中,彼时,更可隔空静观变化。
而也正是在楚维阳这样的念头倏忽间诞生的时候。
唰——
忽然,在这样的幽深到不知多么深邃的海渊岩层之中,在五色玉华的长久包裹里面,楚维阳却偏生感受到了一缕清风拂过身形的切实感触。
这岩层之中,哪里来得风,哪里来得能够透过五色玉华吹拂到自己身上的风?
正当楚维阳这样的念头生发的顷刻间,道人去势不减,仍旧驾驭着遁法,在那看起来似乎并不影响自己身形的清风吹拂的过程之中,倏忽间,以一息的横渡,径直立身在了那岩层的最边沿处。
可也正是这一刻,当无有了灰玉矿脉的包裹,当无有了那清风的吹拂之后,当楚维阳立身在原地里,身形气韵重新与天地自然相互接驳的时候。
道人霎时间一怔。
不是一息,而是半息!
天地之间,仅只有着半息的光景在己身横渡的过程之中流逝而过。
毕竟,掌握着四时轮转意蕴的楚维阳,对于天地之间光阴的变化所锚定的最是明晰,不可能存在毫厘之间的一点儿偏差。
但同样的,驻足在道人这样的修为境界之中,三株神通果树锚定阴、阳、灵三界,这世上几乎已经不存在甚么幻术,能够教楚维阳在其中恍惚,在其中迷失自我了。
纵然是再能蛊惑人心神的百花楼道法,也无法在自己的身上造成这样的效果!
而也正此时,楚维阳方才后知后觉的感触明白。
那一息是真切的,但是那半息也同样是真的。
在这一刹的横渡之中,自己真正的经历过了一息的时间,这一点不曾有变,但同样的,自己所经历的一息时间,实则是某种凝缩,实则是天地之间的半息光景。
一念及此,楚维阳方才骤然间明悟过来,那刚刚吹拂过自己身形的清风,到底是甚么!
“是岁月之力!”
不是所谓光阴岁月自然流逝的力量,而是像天地乾坤能够提炼而出的须弥之力的凝实与显照一样,这是岁月光阴在变化的过程之中,也能够凝练与显照的切实力量。
岁月如风。
这一刻真切发生的事情,已经和刚刚楚维阳所猜度的事情真切的贯连在了一起!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事情!
楚维阳之所以能够在这一闪瞬间,将这样奇诡的变化都能够辨别的分明,便是因为,昔年楚维阳尚还修为微末的时候,便曾经在玉树老龙王的宴饮上面,感受过这种近乎于一般无二的光阴交错的变化力量之玄奇!
昔日的老龙王,曾经以一息的真切光阴,延展开来极为漫长的时间,以供他与楚维阳在四下之中交谈,敲定着关于些许直指蛇老的交易与馈赠。
两人曾经在那被延展拉长的真实漫长世间里,彼此相互说出了很多的对话,并且楚维阳有过十分慎重的漫长思量,最后,这样真实经历过的岁月光阴,在老龙王那枯荣力量的作用之下,也不过仅只是现世的一瞬间而已。
此刻楚维阳所经历的,不过是更为无声息,更为磅礴,但不过是同样的,借由着岁月之风的吹拂,将半息的时间延展成了一息。
更为重要的是,楚维阳竟然在这一过程之中,仍旧能够自如的运转五行遁法,仍旧能够自如的完成己身道法的搬运。
法门能运用,便同样能修炼。
这样的道理楚维阳还是能够明白的。
而也正是一念及此的顷刻间,楚维阳再低下头去,看着那因为着一定距离的间隔而愈渐得嗡鸣颤抖的灰镜本身,道人那愈渐得平和的目光,便骤然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岁月如风,光阴如梭,若是……光阴能够如梭……”
太古龙墓动宙光
道人念头有所生发的顷刻间,他便已经将诸般繁复的念想开始付诸于行动。
几乎顷刻间,楚维阳未曾再莽撞的径直越过岩壁,闯入那切实的灰玉矿脉之中去,楚维阳早先时的经历已经有所确定,在那样的环境之中,因为灰镜傍身的缘故,那种直指根髓本源的交织与共鸣。
那种看似是玉镜的颤动,实则是同样整个灰玉矿脉同样在进行的颤动,将会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引动着岁月之风的抚动。
那是能够将半息足足延展成一息的,炼神通修法所凝聚成的五色玉光都无法隔绝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种延展本身会对楚维阳产生影响。
但是好在,此刻的楚维阳已经掌握有了灰镜,这会儿道人立身在岩层极其靠近那道玉矿的所在之处,那种同源而出的交织与共鸣,存在着,但却不曾有立身在其间时那样的强烈,也不曾再引动着甚么矿脉之外的岁月变化。
一息便仍旧仅只是一息。
那颤动便也仅只是颤动。
于是,楚维阳很好的借由着这种恰到好处的交织与共鸣本身,开始主动行走在这岩层之中,不时间,楚维阳便会依循着那灰镜所传递而来的交织与共鸣的颤动变化,而或远或近的调整着己身的身位。
在这一过程之中,楚维阳另一只手则将玄黄九节竹杖探出,一面在岩层之中隔着山岩而已颤动锚定着灰玉矿脉的细致轮廓,一面楚维阳在依循着岁月光阴所层层铺陈开来的山岩,进而,道人在将一定范畴之内,包裹着那玉矿的几道岩层剥离。
甚至这些不曾蕴藏有甚么菁华,反而是与浊煞之气一同沉淀在海渊之下十分深远之处的山岩本身,楚维阳也未曾浪费掉,而是随着九节竹杖之上的玄黄宝光闪烁,而将之尽皆吞纳入了太阴诸魔奉圣天中去。
不得不说,那昔年白鹿山下所封禁的古界须弥碎片之中,太漫长久远岁月的腐烂和衰朽作为主调,恒久的贯穿了那古老一界。
也正因此,当那些腐烂淤泥尽皆晕散成太阴与五蕴二相法力的时候,事实上能够在山野之间残存的丘陵,除却些许顽石与沉淀凝结的矿脉之外,在真正的山峦与地势的层面,已经受到了那腐烂淤泥的过分锈蚀。
那等地表的不堪造就,不是一时半刻的灵韵沉淀所能够弥补的,正好,这些满蕴着浊煞沉淀的山岩,正合用在太阴诸魔奉圣天中,以纯粹的山岩融入地脉之中,在楚维阳的地师底蕴规划之下,将风水地貌重新塑造。
而也正是因此,伴随着接连数层的山岩被楚维阳这样轻而易举的动用着玄黄宝兵得以剥离。
一面是昔年岁月光阴的层层累积所在山岩之中留下的不着痕迹的层次,而也正是依循着这种层次感觉的展露,恍若是年轮一般的几层山岩的剥落,却并不曾教另外的那些山岩因之而坍塌,更相反,它们依循着那种纹路的圆融,进而支撑起了这山岩的“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