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节
那万朵花是万象群生的道果聚合,也可能是真正百花楼概念里的无量诸界。
楚维阳大抵能够想象得到,到底是怎么样的磅礴与广博的百花楼道法根底,才能够铸就这样的神通果树的根底。
那是诸修己身养炼而成的神通果树,在嫁衣一脉的至道神韵之中相继贯连,被符阵与须弥诸脉进而以道法相互调和,而且在这一过程之中,不拘是玄元两脉,正邪诸道的全数修士,在这一过程之中,在己身的道果与更多人的道果浑一的过程之中,浑无心神异动!
进而,以这样繁盛的底蕴聚合,复又经过了自然的漫长养炼,浊世的恒久洗刷。
终是成了支撑起天地乾坤的存在!
一树开得万朵花,天下道门是一家。
或许,这并非仅只是脆弱而梦幻的愿景,这是古昔年时,在这寂寥一界之中的先贤们,真正做到过的事情!
甚至,伴随着这样不可思议之事情的成就,那是真正意义上,从两个方面而言,以纯粹无垠的积蓄,抵至了超脱的范畴。
那是无垠的孤阴万象道法篇章的积蓄,那是无垠寂灭真灵与灵韵的积蓄。
真灵繁浩如海,长久的环绕在神通果树之下,依循着古之先贤的谋算,待得依照万朵花开,诸界恒常悬照,则诸真灵轮转而去,脱胎而重掌道法以演形神。
而那磅礴的灵韵则更为可怖,那是在相继将诸境诸相贯穿而浑一之后,仍旧能够在更为渺远的范畴之中,从那阴冥的隐秘诸境之中,牵引着旧世海疆之中诸界道法与生灭的力量。
那才是无算的阴灵在死后,要横渡过这样的“阴冥路”,成为此界之真灵积蓄的根由。
只是可惜,这样一切的美好愿景,真正走在路上,相继做成的美好愿景,却因为根髓里的偏颇,终究未曾能够做到开得万朵花。
诸界之花未开,诸修的道果之花也未曾再有过复现。
那盛极的乾坤果树,终也在光阴岁月的洗刷之下,将那丰沛的灵韵极致的内敛,恒久的镇压着诸境诸相,掩去这彻底死寂的一界,依循着那翻卷的万象道法,在诸修旧有的谋划上一路疾驰狂奔,在谬上加谬,恒久演化着那一世魂梦的无何有之乡。
不拘是成是败,是生是死,天地广博而恢漠,无垠的壮丽诸象之中,无有分毫落于文字,但是在长久的寥落与凋敝之中,一切存在的外象与本真极限的趋近,凡所楚维阳洞见的诸象显照,便几乎等同于这死寂天地的乾坤本真。
所以直面着这一切的触动,不拘是那因为无垠而抵至超脱概念的万象道法之浑厚,还是一树灵韵之广博,那古之先贤在做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成就之后的功亏一篑,终究是将诸象以最为撼动人心神的方式,映照在了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之中。
长久以来,楚维阳都是一个十分现实的人,如是一路坎坷走来,道人无比的在意着生死、输赢、成败,在他的眼中,唯道与法真实不虚,唯超脱真实不虚。
他从未曾想到过,有朝一日,这古之先贤败亡的“残局”,那梦幻泡影之中一切成空的恒久模样,竟然也能够给人带来以这样震撼人心神的力量!
易地而处,倘若无有这样死寂一界的奇诡邪异的道法翻卷之本质,换做是任何一方正常的道法界天,或许诸修所鼎立的乾坤果树,真正能够造就那古篆文字之中的盛景。
但是,再深入想一想,倘若没有这样的绝望境遇,或许,如是万象道法诸修,也未必能够有着这样的通力合作。
归根究底,遗憾本身仅只是遗憾而已。
差了一线,便是万古成空。
再重来千次万次,也是万古成空。
这是一切撼动人心神的恒久遗憾的背后,最悲凉与恒常不易的底色。
而进一步想到这些的时候,无端的,楚维阳观照着那立身在灵虚诸界之中所看到的一树贯穿诸境诸相而浑一的巍峨与磅礴景象,竟无端的心中生出了某种“狠劲儿”来。
一定要成功,在求索长生与超脱的路上,一定要成功!
楚维阳不想有朝一日,有人也走出旧世海疆之后,追随着甚么交织,与甚么共鸣,进而在室外渺远处,洞见甚么残破的法伞与宝塔,从那寂无的诸界之中,看到道宫残碎,看到五岳荒芜。
进而慢行在干涸的海床之上,遥遥看着在虚实、有无的轮转之中,彻彻底底走向虚无,只剩了一道剪影的内景九天诸界。
然后以瞻仰着先贤恒久遗憾的某种感怀,说些酸话,进而将蕴藏了万古岁月光阴的底蕴攫取一空,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
再瑰丽的遗憾本身也没甚么好值得教人羡慕的。
当然,这一刻,同样在瞻仰着先贤恒久遗憾的楚维阳,已经决定跳过说些酸话的步骤,直接将先贤在此间一流了万古光阴岁月的底蕴攫取。
带着他们的遗憾上路,总好过遗憾本身封存在此间,恒久的黯灭了去要好上太多。
而也几乎同一时间。
在楚维阳的道场三界之中,仍旧在搬运与轮转着那浩渺至于半数无垠的万象道法辉光神华的进程里,那悬照在云路之上的,同样随着楚维阳而一同洞见了天地景象的百花楼三修士,在这一刻,齐皆以远胜过楚维阳的某种道法层面的感同身受而触动。
毕竟,一切瑰丽与奇迹诞生的本身道法之根由,在于百花楼修法。
云路的最前端,是师雨亭眼眸泛红,悸动的不能自已的神情。
“师兄……想想办法……”
长久以来,师雨亭都从来未曾在参道悟法的事情左右过楚维阳分毫,可是这一回,一来是大抵明白楚维阳本身也要有所举措,二来也是那同源而出的先贤道法传续而来的某种莫大震撼,激涌着师雨亭这般本就七情繁盛而热烈的百花楼修士。
她终是忍不住,要说些甚么,要主动央求着楚维阳有所举措。
而原地里,道人没有言说些甚么,仅只是在回望云路的过程之中,朝着师雨亭轻轻地颔首。
下一刹时,道人身形折转,倏忽间便复又立身在了那死寂的现世之中。
而这一刻,伴随着道人的身形消隐与显照,道人早已经不再立身在古界的尽头处,而是立身在了那乾坤古树所笼罩的范畴边沿之外。
巍峨而瑰丽的景象便已经近在眼前。
接天连地的古树,浩如星海的真灵,林立如经幢的白骨坐相。
凝视着这一切,楚维阳终是重新一扬手,握着那悬照在太上八卦炉上空的九节竹杖,旋即朝着那真灵化作的汪洋星海,隔空之间遥遥点出。
“风——”
那是《道术·风》,是在形与质的轮转变化之中,将先天道器的力量贯穿与裹挟着楚维阳已经在道场三界之中所完整建立的轮回之脉络,而齐皆晕散在风中,绵延向那真灵的星海。
楚维阳能够借力打力,将无何有之乡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