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节
这一刹那间,是属于原始凶兽,是属于超脱层阶的本质,真正意义上在楚维阳的白玉眼瞳之中被得以洞照。
这刹那间,天穹低垂渐近。
那一闪瞬间的灵光动荡之中,楚维阳瞧见了真正的幽暗寂无,那凝聚着一切岁月和须弥之力的枢机所在之处的闪瞬间的剪影。
那是各自酝酿与掌握着三千至道的原始凶兽,将其身形映照在了无垠的幽暗寂无之中。
大道三千,这从来非只是虚言。
到底是这苍茫浊世汪洋的蕴养,才诞生了原始凶兽,还是原始凶兽的真切存在,才造就了而今浊世汪洋的苍莽?
这是楚维阳难以辨明的某种超脱本质的真髓。
但是这一刻,楚维阳能够明白,这苍茫浊世之中,那无垠驳杂而苍茫的一切道法浊煞的碰撞之中,那曾经在磋磨与演绎之中,真正曾经诞生过的万象浑一的三千种恒常不易的道与法,便这样以具体的形与相,以具体的轮廓与声威,呈现在了楚维阳的注视之中。
而也正是这样三千至道原始凶兽的存在,使得不拘浊世汪洋如何往苍茫与野性之中变演而去,但是浊煞的翻涌之中,万象的磋磨恒存,万象的骤生骤灭恒存。
道与法恒存!
三千至道——
这顷刻间,仅仅只是凝视着那一息之间浮现在幽暗与寂无之中的朦胧剪影的刹那,楚维阳白玉眼瞳之中,前所未有的神华洞照,强烈的气息波动使得其本身几乎要有着热泪盈眶的冲动。
道与法真实不虚,前路真实不虚,超脱层阶真实不虚!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凝视下,下一瞬间,漫天的三千至道剪影相继消隐了去。
再看去时,仅仅只有着四道朦胧模糊的轮廓,在逐渐的凝视着,那是在狰狞邪异的凶兽那极致惨烈的无序的鳞甲与角质的拼凑过程之中,就像是那恒常不易的道与法的磋磨与诞生一样,那是在无序的狰狞之中,碰撞出了某种从未曾教人见过,但却在凶戾之中,蕴藏着某种恢漠与独特的美感。
道之相,便是身之形。
楚维阳昔年所曾经洞见的四步骤未曾有所,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形神与道法的咸皆超脱之景!
但是也正是在这样的洞见过程之中,楚维阳真切的意识到了原始凶兽盘踞苍茫浊世的另一种真相,属于九天十地的另一种悲凉的本质与真髓。
这苍茫浊世便是原始凶兽们的猎场,而九天十地的万古岁月的残存,不过是原始凶兽们等待着瓜熟蒂落,不想要竭泽而渔的“耐心”体现。
他们是资粮,是薪柴。
想要从猎物变成猎手,想要从资粮与薪柴变成熔炉与焰火。
这便是万仞山岳拔地而起,这是撞开天门的最后一道量劫!
于是,对于道人而言,再没有甚么好值得思量的了。
“杀!”
“杀出去旧世海疆之外!”
“登天一战!”
“生则成道!死则道消!”
这刹那间,是属于楚维阳的煌煌道音有如洪钟大吕一般震响在了三人的心神之中,刹那间,将一切直面着至道本身,直面着本质与真相而悸动得难以自已的翻涌七情,咸皆在这顷刻间消磨了去。
而原地里,不等三人有所反应,楚维阳便已然身形化作一道白玉流光,似是太上八卦炉中雷火迸溅,又似是先天白玉镜的镜光洞照,倏忽间,竟先一步,在越过了三元太玄天界之后,在那一方向的旧世海疆的边沿处。
直面着风暴与疯狂,直面着那原始凶兽从天顶降临浊世的路,先一步踏出。
以地仙之躯,登天死战!
一步黄泉一步莲
几乎就在楚维阳话音落下的顷刻间,那煌煌道心震响了与洗刷了诸修的心神之中,三人几乎毫无犹疑的便和楚维阳以同样的方式,各自折转着形神。
邢老道人身周五色大鼎的元磁雷光裹挟着滔天煞浆狂潮,演绎着浊煞万象,无量宝光在天地熔炉淬炼的余韵之下,在从本命宝器朝着先天道器变演的过程之中,不断的滋养着邢老道人在直面着原始凶兽的过程之中,所被寒意与磅礴声威震动的精气神三元。
进而,如是宝光裹挟着邢老道人的形神,如楚维阳一般,在折转身形,越过了九室玉平天界之后,直直地冲到了旧世海疆的边沿处,便旋即以宝光之中道器本质的气韵,反向追溯着岁月和须弥的暴动所铺陈成的通路,逆溯着这条降世路,登天一战!
而几乎同一时间,老禅师折转身形,在越过了硃明华阳天界之后,以同样的姿态,引动着己身已经跃升而出的那大日红尘佛焰的力量,以一点前尘不灭执念,似是一道微茫星光,又似是万丈白骨浊世冲霄而起。
半似佛陀,半似魔头,这顷刻间,那从天而降的以宇宙辉光铺陈成的路,便这样生生被老禅师以己身的磅礴气劲撞开了一道口子。
进而,不等更为苍茫无序的风暴涌入,这刹那间,重重白骨祭坛之上擎举燃烧着金红颜色的大日佛焰,进而,在磅礴红尘气的逆溯而上的过程之中,那真正金红的汹涌岩浆托举着老禅师的身形,恍如火山迸发一般,支撑着老禅师,以己身的力量,登天一战!
同样的顷刻间,在接连三个方向都已经有着修士庇护,有着诸修登天而去的时候,原地里,天炎子遂也不再有所观照,顷刻间,便驾驭着青狮,在越过了幽虚隐玄天界之后,便旋即以近乎相同的姿态,逆溯降世之路,登天而去。
只是在这一过程之中,朦朦胧胧,似是无形无相,又似是真切存在着的焰火,将道人与青狮的形神咸皆笼罩在其中,而且,不时间那扭曲的灵光兜转之中看去时,无形无相的心焰之中,倏忽间有着佛焰的一面浑如真阳大日洞照。
佛光普照,凡所有相,咸皆渡化。
而在这顷刻间,伴随着天炎子的一路逆溯登天而去,这磅礴的无量普照之佛光,早已经洒落在暴动的须弥和岁月铺陈成的路上,贯连在那教人如坠冰窖也似的原始凶兽的凌厉声威之中。
不等天炎子在这一过程之中真正登临到浊世苍莽的天穹之上去,那同样跃升在了超脱层阶的气焰之中,那彼此的气息已经借由着渡化的意蕴,相互磋磨,相互攻伐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刹那间,举世莽莽,仅只有四人能够抗衡着这足够覆灭旧世海疆的风暴,这是真正以生灵的力量抗衡着浑似是无法违逆的天灾,但是在这一过程之中,诸修却不曾有过分毫的犹疑与退缩。
分明仅仅只是跃升出了樊笼,像是楚维阳与邢老道人分明还有大半个身子盘桓在神境的层阶之中。
但是这一刻,迎接着那巍巍天象,诸修却像是早已经迫不及待一般,要用这样的登天一战,来迎接那最后如同人生终末一般的一个结果。
而这样四人咸皆身形凭空升举的画面,便是楚维阳对于旧世海疆最后的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