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耳边响起青年清冽的嗓音,秦姝意下意识应了一句,“啊?”
青年见她呆呆的样子像极了怕生的狸奴,抬头笑着说:“你的面具松了。”
果然,他刚说完,那张鬼面就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
青年瞬间伸出右手,于半空中接住恶鬼面具,又伸长胳膊递给马上坐着的少女,看到她通红的脸,疑惑地问道:“秦小姐的脸怎么这么红?”
秦姝意一时语结,接过面具,重新系在脑后,遮住了脸,并未接话。
裴景琛揣测着她的反应,却笑出声,宽慰道:“秦小姐不必担心,没人看到。”
“应应当是今夜风凉,吹的。”
秦姝意磕磕巴巴地回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怯犹如雨后春笋冒出,她什么时候说自己是担心别人看到了,这人也太会乱猜了。
裴景琛牵着马,走出好远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莫非她害羞了?
皎洁的月光和满街的花灯幽幽地闪着光,为马上的少女和为她牵马的青年照亮前路,偶有几个行人纷纷侧目。
但任谁也想不到堂堂恒国公世子,竟会为一个戴着鬼面的少女牵马。
——
人是阻拦不住时间流逝的,譬如此刻。
裴景琛站在街口,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尚书府,勒住乘风,温声对少女嘱咐道。
“你现下伤了脚踝,回府后要少走动,找大夫包扎好后卧床静养即可。”
秦姝意摘下面具,认真地听着,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半个身子隐在暗处的青年。
“世子恩德,妾会铭记在心。”
两人不过短短地说了两句,一个男子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面庞俊秀,正是尚书府大公子秦渊。
他把那小贼制服后将钱袋子还给了失主,可是赶回原地却不见自家妹妹和侍女的身影,一问才知道方才朱雀大街人们都挤着去看玉带烟花,恐怕早就失散了。
他只这一个妹妹,从小当眼珠子宝贝着,赶去玉带桥时人潮拥挤,他挤在人群外围,并没看到秦姝意,只好回府看看妹妹是不是已经提前回家。
结果只见到了满脸泪痕的春桃,才知道主仆二人去买面具被人群冲散了。
等了一会还没等到,正要自己带着家仆出门寻找,就有眼尖的小厮来报信,说是看到了大小姐,他这才急匆匆跑来。
结果确实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可是妹妹身边的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秦渊板着脸, 本想严肃地训斥妹妹一番,可是一靠近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目光落到了她渗着血的脚上, 又是一阵心疼。
“这是怎么了?怎么买个面具还受伤了?让你听哥哥的别乱跑,你这丫头就是不听话?!你知不知道哥哥这会儿有多担心?”
秦姝意讷讷地便要解释:“是我不”
还没等她说完, 秦渊侧了侧身, 瞪了一眼马旁戴着面具的青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莫怕,你告诉哥哥, 哥哥替你撑腰!”
秦姝意无?奈道:“哥哥!真?的没有,也没事,就是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 秦渊又阴阳怪气地说:“见过猖狂的,还没见过那么猖狂的,欺负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朗朗乾坤, 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听她解释。
现在秦姝意总算明白娘亲之前为什么说哥哥为人处世与爹爹如出一辙了, 自己瞎猜还认为很有道理?, 别人的解释根本一句都听不进去啊。
她松开?手中的缰绳,便要下马, 无?奈这一动作又扯到了伤口, 一阵钻心的痛意袭来, 逼得她倒吸几口凉气。
裴景琛并没有将她兄长的话?放在心上, 反而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嗓音清冽。
“小心。”
站在一旁的秦渊此刻好似变成了局外人, 狐疑地看着二人默契的举止,越发觉得疑窦丛生。
不过到底是血脉连心, 他见状立刻站到乘风旁边,伸手便要抱自家妹妹下马。
秦姝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向?秦渊,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哥哥,我去看烟花的时候不小心磕在了石头上,多亏遇到了世子,这才将我送了回来。”
“世子?恒国公府的?”
秦渊转头,疑惑地看向?戴着面具的男子,又看了看妹妹身下的这匹银鬃马,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迷茫。
似乎是为了印证秦姝意的话?,自始至终安静站在一旁的世子缓缓摘下面具,一双丹凤眼神采奕奕,高挺的鼻梁上长着颗米粒般大小的痣。
五官秾艳,气质桀骜。
确是那位颇受恩宠的天子外侄无?疑。
裴景琛又向?前走了两步,拱手道:“秦公子,幸会。”
秦大公子的震惊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袭来,下意识回礼,“在下秦渊,方才多有冒犯之处,望世子海涵。”
他觉得自己今夜可能?诸事不顺。
前脚丢了妹妹,后脚骂了世子。
这两件事同时发生的概率有多小,此刻秦大公子心中的震惊与后悔就有多大。
裴景琛笑了笑,“秦公子多虑了,令妹伤了筋骨,回府后先找大夫来包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