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水
乔怜低着头吃饭,宋琛夹过来的菜他看都没看一眼,筷子过去的时候恰好碰掉,油腥沾在了桌上。
“对不起宋叔叔,它不小心掉了。”
宋琛心里再咬牙切齿,也不能在乔春雪面前表现出来,只好一笑置之,“没关系,下次小心。”
乔春雪没去管两人间的暗潮涌动,视线落在乔怜身上,问他:“你明天去学校?”
他嘴唇上有一层油光,小心地舔掉了,头抬起了一点,但没看她,眼睛瞟着自己的手,“没,我请了几天假。”
她“嗯”了声,没继续问下去。
牧寻知的骨灰还没下葬,他生前无母无父,这些后事除了她也没人帮忙处理,本来想把他的骨灰撒进花盆里一了百了,但这种事在一般人看来确实有点丧心病狂。
乔春雪:“既然如此,那你就找时间把骨灰撒了吧。”
她说得极为自然,仿佛那人不是与朝夕相处的丈夫,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乔怜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出的声音艰涩而带了一丝哽咽:“好。”
难过吗?那是当然的,她就那么狠心。他为自己难过,也为他的父亲感到不值。
餐桌下,宋琛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她看过去,只见他一脸无辜地朝她笑了笑,那神情中似乎还有一丝得意。
他和她才是一类人。
……
居民楼里,楼道一到晚上便会变得异常漆黑,声控灯时好时坏,跺脚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总是伴随着几声咒骂,老旧的墙壁受潮起了皮,被手脚不老实的小孩抠下来一大块。
乔春雪下楼买烟,走到一半,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刚要绕开,那人直接栽在了她身上。
“对……对不起。”男人急忙道歉,想从她怀里起来,可惜一条腿瘸了,根本使不上力气,手里拎的鸡蛋也全碎在了地上。
她没说话,等这个男人从她怀里起来,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动。
乔春雪松开下意识扶住他的那只手,声音冷淡地问:“还不起来?”
男人像是以她为支点撑住了身体,看不见脸,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根,后颈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红,他难为情地开口:“我……没力气,腿有点抽筋了。”
“你可以帮帮我吗?”此时他想找个洞立马钻进去,可身体条件却不允许他这么做,那条完好的腿发出阵阵的抽痛折磨着他。
她拎住他的后领,一把将他从自己怀里拔了出来,男人身材清瘦,她拎起来毫不费劲。
他抓住楼梯护栏,重心往下,小腿不停地颤抖着,身体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谢谢你。”
男人低着头向她道谢,身体上的难堪让他始终不敢抬起头看她。
乔春雪看了看他的两条腿,才发现他原来是个瘸子,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她说:“真晦气。”
她走之后,身后传来一阵响声,像是有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乔春雪当没听见,径直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