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鸳雏腐鼠
“今天钟杳也没来上学吗?”
小钟没去上学的一周间,大钟每逢上课,望见连书包也不再有的座位,都会问同样的话。
班上最热衷于与钟杳作对的陈谭,立马窃笑起来,添油加醋应和道:“老师,她没来。这人不读书,以前的老师都不管她。您就死心吧。”
大钟皱了皱眉,无奈将此事揭过。
谁知陈谭又大声道:“这人就是个怪胎。”
大钟板起脸,“陈谭,对同学要有最起码的尊重,不能这样背后说人。”
“切。”陈谭一脸不服气,环顾四周投来的目光,这才蔫了劲,低头恨恨地玩一支笔,不再说话。
“我们开始上课。”
大钟又在日历上圈红一个日子,望着即将凑满两排的圈,终于觉得不能再做姑息。
他从学生的通讯录翻出她妈妈的电话,正要拨通却迟疑。谨慎起见,他向任教同班的英语何老师,询问这小孩家里的情况。
何老师一听这名字就面露难色,沉吟道:“钟杳……你要不还是当她不存在好了。”
“可是……”
“小女孩性子不闹,不太惹事。就是厌学,一逼她就要哭。她的母亲知道情况,也是只求她不惹是生非,她不爱学就随她去。请假的手续在教务处那边。不来学校,有她母亲管束,也犯不着。”
大钟继续问:“是什么原因厌学?抑郁?”
何老师想了一会,道:“据说是因为家庭关系。父母离异,父亲娶了小三。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可您刚才说,她是跟着母亲?”
“对。她父亲应该是个老板,平时没空管她,她就跑到生母这里了。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
何老师叹了口气。
大钟默然将手机放下。
何老师转移话题问:“工作适应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回到母校,还挺有亲切感的。”他听见泡沫般滚动的人语声,不由地望向底下的操场,“高中生真有活力。看着他们就觉得年轻真好。”
何老师也撑着窗棂往下望,笑道:“是啊。远看着可可爱爱,管理起来就烦人。一个个闷声不响,又都觉得自己很有主见。思维太难理解,经常不知该怎么沟通。不当班主任还好,当了可有的操心。”
“是吗?”
“要是人生重来,我宁可去教初中。初中就没这么多事了。”
大钟道:“我更愿意对付长大一些的孩子。”
何老师转头望他,笑得微妙,“半年后我再问你,是不是还这样想。”
回到办公室,大钟抽开抽屉,又瞧见一直没机会发到小女孩手里的医保卡。他能认得她,就是这张卡的缘故。卡上的一寸照很呆,气质与张牙舞爪的奶凶小老虎判若两人。
继续留着也不是办法。
他终于还是拨了这通电话:“请问是钟杳的母亲吗?”
既然清楚自己读书无望,这些天,小钟在家也未闲着,而是努力找寻自立谋生的办法。
正在玩的一款网游迎来周年庆的大型活动,代练的生意如日中天。她不想错过一年只有一次的捞金机会,自然不再去学校消磨人生,而是为自己的经济独立做些真正有益的事。
房租水电费两千,伙食费一千,购书与出行娱乐费五百,茶费两百,再留三百块买日用和衣服……一个月入账四千,生活就能过得很不错。暂时住在妈妈家里,就只需要两千。
小钟呓语着算账,梦里都是蓝绿软件的到账提示音。
难得睡了个长足的懒觉。
今天周三,游戏的服务器维护更新。公告说好十点半开门,但或许是周年庆期间更新量太大,一直拖到十一点多都还关着。小钟便躲在被窝里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