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堂皇往来客
谢渔也得了一套衣裳,心中正高兴,便与周姨娘一起商讨花果怎样熏衣服去了。
谢溶对这些既不精通也不爱好,便去与两个弟弟相谈。谢意天真可爱,逗得几人都笑语不断。
今天谢渔与她一同歇在松霖院,两人躺在床上半晌未睡着。
“阿姊,你明日去长公主宴会要小心了。”黑暗中她睁着大眼睛看着谢溶。
“啊?”谢溶没有参加过这些场合。杨夫人给她帖子的时候说了让她莫要紧张。
“你是谢家的女儿,这天下,我等与王侯也是相当的。不需露怯。”杨夫人如此说道。
可她对人际交往无甚经历,在建康更是瞎子走路一般,忐忑道:“是公主不好相处吗?”
谢渔想了一下,道:“伯母不说,可能是怕你知道了害怕。长公主是有些暴躁的。不过他们萧家,似乎都脑内有疾。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前年岁末宫宴,我和两位公主同席,一直对我冷嘲热讽,我气不过,又说不过。便出去花园透气。外面又冷…”
谢溶脑子一转,想起了一件事情:“哦,哦~就是那次你遇见朱益,不,朱将军给你送了茶花是吗?”
谢渔恼道:“哎呀,我都不想提那件事情的。花又没错。谁知那人金玉其外,内里却邪恶的很!”说罢恨恨锤了一下枕头。
这仿佛是大家子女天生就会选择的趋向,无论何等欣赏与钦慕,只要与自己的家族大业相左,便能立刻划清界限,同仇敌忾。
花宴安排在公主的私苑内,早上出门的时候,除了砚心、小檀与攒雪,杨夫人又派了四个能干的丫鬟跟着。早早便在大门外候着了。
帖子给了许多贵女,邻居王家的两位女郎也收到了,晚些时候派了人来邀她一同出门。说是一同出门,其实也是各自乘车。
“娘子!娘子等等!”刚要上车,谢溶看见知洗轻喘着跑过来。
“怎么了?”她奇怪道。
“香包忘记拿了,奴给您配上。”知洗拿出一个新的绣花荷包给她系在两层裙子的中间,既不显露,也能闻得阵阵香甜。很是精巧的穿法。
“昨日刚做好的,与衣衫的相称的果味呢。”整好装她展颜一笑:“奴给女郎看好松霖院,女郎多出去见识见识,回来好说给奴听。”
谢溶其实有些对她不住的,她长久在外边长大,不习惯人时时伺候。更多的把她们当成同龄的玩伴。现在家中内虚,每每出门总要有一个人看家,总是将知洗留下来,感觉对她不起。
车子快行到一处豪苑时,按照礼制,都要下车步行了。她走在两位王女郎身后。
“溶娘子!”远远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谢溶向后一看,是张二娘子在与她挥手,对了,杨夫人对她说过,今天张若心也会去的。自己要是不习惯,就别离开张娘子身边。
张若心显然也是收到了知会的,她来得早,在巷子口的地方停了许久,一直等到看得到谢溶的车才命人驾车出来。
“张二娘子安!”谢溶对她福了个礼。
“你兄长让人告诉我今日多留意些的。”这次见她与前次又不一样。上次见她明显的心里有气,不开心的全部写在脸上。今天看她面色红润,眉眼飞扬,像是初升的太阳。
两人在一起问了一些近况,便跟着一起进了苑门。
这处地方叫做琼林苑,在建康东北方。依绛云山,靠青溪,正是皋月好春时,山水灵动,莺啼悠扬。
早有等候着的女侍引着她们几位上了一处画舫落座观景。
她是豪族,自然坐在公主下首,与她并起的王家姊妹坐她对面。张若心的座次比较远,隔了四五个女郎。
在朝堂之上有势力之分,然内宅是朝堂的投射。女眷们之间交际往来会首先亲近前堂父兄丈夫的势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个道理贯彻得很彻底,前朝势力纠纷各站几边,后宅的夫人女郎们趋同。
她刚一坐定,便有女郎前来搭话。
“谢娘子的熏香好别致。”
“娘子第一次来,可与我们多常往来…”
“谢娘子,我是郎中令家二女…”
“……”
“……”
谢溶一一作答,脸上维持着端庄亲和的笑,公主的席面是专有本宅伺候的女侍,小檀与攒雪几人都在画舫外的地方统一休憩待命。她心中还是十分忐忑,总觉得干什么都不自在,远远地看着张若心,盼望她能离自己近一些。
等众女郎饮过了一盏新茶,长兴公主才姗姗来迟。前后六位婢女执仪仗,在画舫前面让开路,一个高挑白皙,柳腰高髻的女郎随着香风入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