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杜琢:“羊睡觉很安静吗?”
“不像羊那就像猫!”趁莫迟还没反应过来,杜昙昼拿过他手中的火镰,转头就往正房走:“总之,我还能替你打火,还会帮你点烟管。你晚上本来就睡不好,要是有人在你旁边打鼾,岂不是一整宿都别想着睡了。”
莫迟迅速被他说服,向杜琢投来一个告别的眼神,而后转头跟在杜昙昼身后,准确地来说是跟在杜昙昼手里的火镰身后,笔直笔直地走进正房,冷酷地抛弃了杜琢。
“切!不愿意跟我睡我自己睡!”杜琢一扭头,推开厢房的门,关门时,嘴里还在念叨:“我睡觉打呼噜么?怎么从前谁也没跟我说过啊?”
死的人可能是时方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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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里,莫迟躺在床上,而比他高半个头的杜昙昼,蜷着腿缩在旁边为下人准备的软塌上。
莫迟抽了几口烟,见他那怎么都躺不平的样子着实不舒服,对他道:“要不我还是去和杜琢睡一间房吧。”
“我就喜欢睡小床。”杜昙昼面不改色,侧躺下来,面对莫迟:“我觉得睡这儿挺好的。”
杜昙昼语气真诚,表情诚挚,莫迟也分不出,他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真的喜欢那张还没有他人长的小榻。
吐了口烟圈,莫迟忽然想到什么,问:“今日怎么没见到时方砚的贺礼?”
今天送礼到国舅府的人络绎不绝,不仅是馥州府里的大小官员,就连馥州刺史冉遥的礼物都送到了,唯独没听到人通报,说时方砚的礼到了。
杜昙昼随手解下发簪,乌云般的青丝滑落,他漫不经心道:“时方砚此举倒也不难猜,他刚奉皇命调入馥州,没来几天就忙着结交国舅的话,传出去,只怕陛下心中不悦。”
见莫迟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杜昙昼反问:“你倒是对他很有兴趣?”
“感觉……他离京前问我的话有点奇怪。”莫迟皱了皱眉,手拿烟管在床沿轻轻一磕,烧尽的烟灰掉落在地:“也许没有什么,只是我想多了吧。”
杜昙昼望着他的侧脸,道:“再过两日就是婚礼,你以前见过人结婚么?”
莫迟摇摇头。
杜昙昼:“今日我听国舅夫人说,那馥州学宫的太学士家底丰厚,为女儿置办了一大笔嫁妆,到时候,你就能见到真正的十里红妆是什么样的了。”
莫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随意应了几声。
杜昙昼安静地看他一会儿,突然问:“莫迟,你过完年就二十一了,有想过娶妻吗?”
莫迟表情有了瞬间的空白,似乎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杜昙昼又问:“你从前……有喜欢的女子么?”
“没有。”这回莫迟倒是答得很快:“哪有那个工夫?小的时候忙着在关外搜集敌情,潜伏进焉弥王庭后,每天只思考两个问题:如何活下来?如何完成任务?哪有精力想别的。”
杜昙昼像是忽然来了兴致,觉也不睡了,直接坐了起来:“你从前从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子?”
莫迟摇头道:“没有。”
杜昙昼顿了顿,犹豫片刻,状似不经意地问:“那男子呢?”
“……?!”
杜昙昼立刻解释说:“我就是随口一说!因为想到你们夜不收都是男的,大家朝夕相处、生死与共,也许——说不定……”
莫迟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你说曾遂那样的,还是胡利那样的?”
“不,我是说也许夜不收也有长得比较——”
莫迟满脸嫌弃:“夜不收全都是些皮糙肉厚的莽汉,在关外随便一潜伏就是数月,不要说洗澡了,连胡子都没办法刮!几个月下来,人人都跟沿街要饭的叫花子没有区别,那种时候,就算美若天仙也没用了吧!”
莫迟想到当年艰苦的状况,自己都浑身难受。
杜昙昼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莫迟没有喜欢过男子,难道是因为嫌他们粗糙,长得不够“美若天仙”?
听说焉弥女子大都性情剽悍,壮硕体健,可男子却端正标致,俊美非凡。
杜昙昼一句没过脑子的话张口就来:“那焉弥男子呢?”
“……”
须臾沉寂后,莫迟腾地坐了起来,怒道:“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去喜欢焉弥人啊!”
杜昙昼自知失言,连连道歉,表示自己是昏了头,才讲出这样的话。
“哼!”莫迟哼了一声,倒没有真的生气,又慢慢躺回去了。
他能躺得下去,杜昙昼却不行,此刻他的心绪纷乱不休,有声音在脑海深处对他说:
莫迟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焉弥人,更不喜欢夜不收,那唯一的选择,不就只剩下没当过夜不收的大承男人了吗?!
杜昙昼这边思绪纷飞,莫迟却在想别的事。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呢?你今年二十六了吧?没想过成亲么?”
杜昙昼神情一凛,混乱的大脑顷刻间冷静下来。
莫迟如秋后算账般,旧事重提道:“时方砚的送别宴上,我听说不少人都张罗着给你说媒。今天早些时候,乔国舅又好像有意把他女儿许配给你,能当国舅爷的女婿不是也挺好,你就没有动心吗?”
杜昙昼没有马上回答,他枕着胳膊躺在榻上,曲起一条腿搭在膝盖上。
正当莫迟以为他不会再出声时,忽然听到杜昙昼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希望我娶妻么?”
莫迟一怔,缓缓道:“这……和我怎么想没有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