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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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弥,摄政王宫殿。
乌石兰单膝跪地,向处邪朱闻禀报他调查地方贵族得到的情报。
乌石兰风尘仆仆,一身尘沙,他刚回到王都,就立刻来面见摄政王,一刻也不敢耽搁。
听完乌石兰的汇报,处邪朱闻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他倾身从人骨王座上站起,缓缓走了下来,黑靴踩在黑石地砖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内回响。
处邪朱闻不喜人多,整座大殿几乎见不到仆从,侍卫也只是站在殿外。
老宰相曾经建议他,就算不想让侍从进殿,至少也要加派几个护卫。
那时的处邪朱闻翻着手中的羊皮卷,漫不经心地说:“有乌石兰就够了。”
老宰相没有再劝,只是看了乌石兰一眼。
乌石兰站在处邪朱闻身后半步之遥的地方,他微微颔首,沉静的面容不见波澜,可他的手始终握着腰间的刀。
处邪朱闻走到离乌石兰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下,他抬了抬手,就有人从殿外端上来一盏金色的托盘。
处邪朱闻用下巴点了点乌石兰,侍从就把托盘放到他面前。
乌石兰抬眼一看,那托盘上放着的,竟是一颗人头骷颅。
乌石兰一惊,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甚至没有发问。
处邪朱闻很欣赏他的沉默:“不久前有乌今使者进入王都,你可知晓?”
“属下知道,十日前,乌今贵族执思执骨兄弟,携随从秘密出使焉弥。”
处邪朱闻:“乌今向来与大承交好,如今却暗中派使团前来,我也摸不清他们的目的,就晾了他们几天,一直没有召见。昨日,执思兴许是等不及了,向我供出了一个人,他说此人是大承派来的夜不收。执思不仅说出了他潜伏进焉弥的假名,还告诉了我他的中原真名。”
乌石兰呼吸一滞,牙齿不由得紧紧咬在一起。
处邪朱闻见他仍旧不发一言,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听到后召来舒白珩,舒白珩说那个名字他曾经在夜不收的名单上见过,我就下令把人杀了。”
乌石兰的手拢在袖子里,死死攥住了拳,他压下浑身因为惊惧愤怒而上涌的鲜血,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属下还以为,拿到舒白珩的名单后,大承的奸细已经全都被除掉了,不知此人如何潜伏到了今天?”
处邪朱闻哂道:“他一直在我的王宫之中当一个小小的奴隶,没人会把奴隶放在眼里,所以才让他苟活了这么久。”
“不知究竟是何人?”
处邪朱闻支着额头想了想:“我有点忘了,你知道,中原人的名字,我总是记不住,好像叫……蔡七?还是什么来着。”
乌石兰的心就像被一把滚烫的烙铁重重一烫,疼得他眼前发黑,喉头灼热得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木炭。
藏身在王都的夜不收只剩下三人,除了他和鹿孤,蔡七就是那第三个。
处邪朱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明明就站在眼前,可乌石兰觉得,他的声音非常遥远,像是从虚空中探出来的:“昨日蔡七死后,我命人砍下他的头,在水里煮干净了,留下一颗完整的头骨,正好就当做你此番辛苦的奖赏吧。”
他抬了抬手指,侍从立刻用深红色的锦布将头颅一包,呈给乌石兰。
乌石兰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久久没有接过。
处邪朱闻抬起眉毛,正想问他是不是不满意,就见乌石兰伸出手,将红布包着的头骨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他应该很喜欢这个礼物吧,处邪朱闻想,否则他怎么会抱得这么紧,连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了。
“属下……”乌石兰深深弯下腰,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多谢朱闻大人恩典。”
当天下午,王都某间酒馆内,乌石兰见到了鹿孤。
按照情理来说,夜不收彼此之间就算要传递消息,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见,以免引起怀疑。
但在伪造的身份中,乌石兰与鹿孤是同乡,两个人明明都在王都做官,却对对方避而不见,反而显得十分奇怪。
所以乌石兰干脆直接挑明,他与鹿孤就是同乡好友,两人时常在王都最繁华的酒楼里见面,看上去非常自然。
至少到现在,处邪朱闻都没有怀疑过。
不过如果他真的派眼线坐到二人附近细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焉弥这个人人好酒的国度,这两人坐在王都生意最好的酒馆里,却只点了两壶茶。
焉弥不产茶,所有的茶叶都要从大承买入,这几年两国关系恶化,很久都买不到新茶。
现在能喝到的,只有几年前的存货,而且都是些茶叶沫子。
夜不收不喝酒,在创立之初,这就是几大铁律中的一条。
夜不收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时刻保持神志清醒,是活命的底线。
乌石兰咽下一口苦涩的茶水,哑声道:“蔡七的事……”
“我听说了。”鹿孤以一个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讲。
鹿孤时任焉弥的藩院官员,专门负责处理外藩事务,执思执骨进入王都后,都是他负责接待的。
提起蔡七,鹿孤的眸色瞬间暗了下去:“这几日我时常往来宫中,替执思求见处邪朱闻,执思写的那封告密信,就是我亲手送进宫的。”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仿佛无力再往下说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只是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信里的内容,要是早知这封信会让蔡七暴露,我宁愿——”
“不,你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