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陛下要见的是莫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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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皇宫川泽殿。
夜色已深,殿内却灯火通明。
自从乌今与焉弥同时对大承宣战,皇帝最信任的几名高阶武将被召入宫中,集体商讨应战之策。
如今已是他们进宫的第十日,基本的对敌策略已经定下。
乌今在北,焉弥在西北,都已陈兵于关外五百里之地。
北边的涉州关将军和西北的赵青池都已召集全州人马,日夜操练,在关防处严阵以待。
同时皇帝也已下旨,命工部侍郎带领全体修路匠昼夜不停,以最快的速度修通粮道。
但状况并不利于大承。
由于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即便召集全涉州的造路匠日夜不停地干活,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才有可能贯通粮道。
赵青池为此特意传书回朝,向皇帝禀报说柘山关的存粮至少能让将士们坚持两个月,即便军粮断绝,柘山关的战士也会战至最后一刻。
赵将军的报国之心天地可鉴,但就连从没上过战场的褚琮都明白,饿着肚子的战士是打不赢焉弥人的。
战场上的局面本就瞬息万变,一旦战况胶着,粮道又迟迟修不通,柘山关军就算再勇猛,迟早也有撑不住的那一天。
兵部尚书提出一个想法:“陛下,眼前最大的困局就是粮道不通,如果能想办法拖住处邪朱闻,让他无法在道路贯通前发起进攻,也许燃眉之急就可解了。”
褚琮认为可行,于是向其余臣子寻求意见:“诸位爱卿,觉得此法如何?”
有人道:“此法虽好,但那处邪氏杀死木昆王子,使得乌今与其联手,同时炸毁粮道,就是为了创造于我们不利的局面,借机攻打大承,让他放弃这个到手的机会,谈何容易?”
又有武将叹道:“可惜了木昆王子,倘若他还在世,使团也能顺利进京,乌今与我朝也许就不至于此了。”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褚琮,他猛地从龙案后站起来:“被处邪朱闻追杀的那个焉弥王子,是不是当年毓安公主之子?”
“正是,此人名为处邪归仁,是毓安公主与前焉弥国王所生,前几日遭到刺杀,下落不明。虽未公布凶手身份,但也只可能是处邪朱闻下的手。”
褚琮从龙案后走出来:“假如,朕是说假如,我们派人进入焉弥,找到归仁王子,帮助他积攒势力。只要他有了能与处邪朱闻相抗衡的人马,不就能从焉弥内部搅乱局面了吗?届时处邪朱闻为了平息国内动荡,定然分身乏术,只要他不在粮道贯通前带兵南下,我们就有了取胜的机会。”
有大臣说:“陛下此法听上去似乎十分合理,但其中却充满了变数。这位归仁王子就算还活着,不见得愿意与处邪朱闻相争。再者说,即便他有此意,也未见得肯借助我大承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即使归仁王子愿意在我们的帮助下对抗处邪朱闻,可处邪氏在焉弥势力庞大,他稳固的地位,岂是一个小小的王子能够动摇的?”
他说得也十分有理,殿内其余人听罢,纷纷表示赞同。
只有一个人没有附和,那就是站在群臣之首的兵部尚书。
他朝褚琮一拱手,朗声说道:“陛下此法可以一试!”
褚琮精神大振:“爱卿请讲。”
兵部尚书沉着道:“诸位大臣反对此法,皆在认为处邪朱闻势力牢固,难以动摇。可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如果焉弥国王和处邪朱闻都不在了,最应该继承王位的是谁?”
按照焉弥律法,国王身死后,王位可以由国王的弟弟继承。
王弟也去世后,王位就应该轮到前国王的儿子继任。
现任的焉弥国王,就是处邪归仁的父王唯一的弟弟,如果他死了,王位则理应传给归仁王子。
兵部尚书说:“臣听闻,归仁王子宅心仁厚,又受其母影响,对中原王朝非常友善,加之身体里又流淌着大承人的鲜血,倘若能由他成为焉弥国王,那么不仅今日之危可解,兴许往后百年,柘山关外都不会再起征战。”
川泽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兵部尚书冷静地说:“诸位何需如此惊讶?三年前,舒白珩叛逃之后,夜不收不就执行过这个计划么?如今,不过是让计划重启而已。”
片刻的沉默后,有大臣问道:“可是……那个计划不是失败了么?”
“谁说失败了就不能再试一次?”兵部尚书答道:“何况当时叛徒舒白珩被杀,焉弥国王受了重伤,就算没有成功,也谈不上失败吧。”
又有武将提到:“不如从两个方向着手,派两支队伍进入焉弥,一支去寻找处邪归仁,说服他对抗处邪朱闻,另一支前往焉弥王都,执行这个未完成的计划。”
“谈何容易?”有人反驳:“夜不收潜伏进焉弥都九死一生,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派进去两支队伍!”
兵部尚书早有准备,他说:“不需要两支队伍,只需要一个人。”
“一个人怎可能做成此事?!”“哪来的这么厉害的人?难不成谁有三头六臂?”
兵部尚书不理会其他人的议论,坚定的目光直直望向褚琮脚前,仿佛笃定这个年轻皇帝知道最合适的人选是谁。
褚琮从一开始的吃惊,到中间的思索,再到最后的了然,前后一共只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朕明白了。”他长长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沉声道:“明日就召他进宫吧。”
川泽殿内灯火摇曳,宫阁之外的广阔苍穹逐渐变成青白色,天就要亮了。
杜昙昼昏迷的那些天,府里积攒了不少信件。
杜昙昼苏醒后,杜琢担心他的身体,一直没拿给他看。
这些天,杜昙昼在大夫和爹娘的照顾下,状态好了许多,可以在房中自如行走,昨日都能走到院里赏花了。
见他康复了不少,杜琢怕信里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把这些信按照送抵时间排好序,送到了他面前。
杜昙昼一一看过,又一一写了回复。
最后一封的信纸格外皱,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封面也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只写了杜昙昼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