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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穿着她旧卫衣的关系,整个人学生气很足,肤色也在短短的几天里晒得比以前深了一些,不再是寡白的冷寂。
所以在阳光下溢出来了某种鲜明的特质,有些心不在焉,有些懒。
却很饱满,也很浓烈。
于是付汀梨在那一秒钟知晓——大概孔黎鸢那么用力那么敬重许下的愿望里,或许已经涵盖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愿望。
所以她才会那样坦然地问出她的愿望,然后和她说:没关系。
这一天,付汀梨在慈眉善目的佛像面前,想到了很多。
譬如浪迹天涯从不停留的祝木子和祝曼达,譬如在这年夏至夜里扔下啤酒瓶说“老娘爱你啊王八蛋”的理发店老板娘。
于是很深刻地明白一件事:
抽象的爱,是痛呼是轰轰烈烈是亡命天涯,是一把浓烈的火;
具象的爱,是爱一个人会希望她一切都好,是一汪宽容的湖。
没有哪一种爱更好,只有在爱里往复浮沉也终究写下不悔誓言的人。
五年前的那一个加州夏天,命运齿轮开始转动,她们走上截然不同的路径。
五年后的这一个加州夏天,她们在一尊巨大佛像前再度并行,肩抵着肩,义无反顾地同时献出自己细瘦却坚韧的腰背。
虔诚地叩拜自己之前从未有过的信仰,同时向命运和佛祈祷。
感谢庞大的命运能够慷慨地让她们再度合流,希望所有灾难病祸都远离自己身旁的这个人,
隻当一对普通而平凡的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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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旧金山的这几天,乔丽潘一直待孔黎鸢很宽容。
这个洒脱飒爽的中年女性,并没有因为她上次在疗养院和她说的那些话而感到恼怒,也没有因此而看轻她。
但孔黎鸢很清晰地知道,她待她好待她宽容,是因为付汀梨很爱她。
孔黎鸢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真要说起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对“付汀梨的妈妈”到底怀揣着一种怎样的情感。
或许是感激,是好奇,大部分时候是有些游离的姿态。
她很标准地对这个慷慨的女性表示自己的尊敬,偶尔有些无法控制的陌生,很难流露出什么多余的东西来。
就好像她的人生中,与生俱来就缺少这一部分。
直到回国那一天,乔丽潘送她们到机场。趁付汀梨去上厕所的间隙。
这个中年女人在旧金山的风里,像个很好的长辈一样抱了一下她。
温暖掌心抚了抚她的背脊,按了按她的后脑杓。
叹了一口气,对她说,“其实我不想说这么肉麻的话,一般呢,对自己的孩子说说也就罢了,但对别人的孩子说,就显得很像是说教,别人听着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