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白昼伸手接过药膏,道:“给我吧。”
春生现在看祂跟看狐狸精一般,总觉得主子被祂迷住了。
冰凉的药膏敷上伤口的时候,尉迟嫣婉差点忍不住要跳起来,实在是痛,就好像有一把刀顺着伤口捅进去,在她的血管里捅啊捅,整条血管都要撕裂了。
可她最后只是眼泪汪汪:“阿姊,疼。”
白昼看到她额上的冷汗,有些迟疑地收回手:“那便先不涂了吧。”
“要是留疤怎么办?”
“不会留疤的。”
白昼今晚和她睡同一张床,听得她翻来覆去的动静,祂便翻过身来,恰与她眼睛对眼睛。
“还是很疼吗?”
“嗯。”尉迟嫣婉委屈地说道:“涂过药之后更疼了。”
白昼叹了口气,拇指搭在她的挠侧,其余四指从下往上扣,轻轻敲了两下,“现在好些了吗?”
“好像不疼了。”尉迟嫣婉打了个哈欠:“好像……有点困了。”
白昼当然有办法让她不疼,也有办法让她不留下伤疤,但这对于白昼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祂把这归结于因为尉迟嫣婉和瞑昏太像的事情。
瞑昏也曾经这样和祂撒娇,只是祂们最终因为意见分歧而站到了对立面。
……
第二日,白昼从喜妹的口中得知了妫海城对行刺一事的后续处置。
他命人在宫中鞭尸,又令全宫人去观看,把大家搞得人心惶惶。
“陛下似乎还把那宫人的家人全部抓进了大牢,说他们私通叛军。”喜妹把她打探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白昼:“只是那家人为了活命,和陛下说,两个女儿和他们并不亲厚,也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过听说,这两个女儿是父亲的前妻所生,一直由她们自生自灭……听说她们进宫的门道也有些蹊跷……”
选宫女和选太监不一样,选宫女要家世清白,容貌端庄,毕竟宫女被皇帝看上就成了后妃。
“所以陛下知道了此事,雷霆大怒,又发落了好一批人。”就连喜妹也知道陛下此举不妥当,担忧道:“陛下正是用人之际,如今这个时候还要罚人,那还有什么人可用?”
“他知道自己必输无疑,索性趁他还是皇帝的时候,多享受几天当皇帝的日子。”
喜妹生生吃了一惊,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听到主子的话后,才压低声音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皇帝最近跟发疯的野马一般,四处寻人撒气,也许正如白昼所说,他是怕以后再也享受不到生杀予夺带来的快感,但要是这个时候被皇帝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只怕妫海城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喜妹也知道皇城中的形势,毕竟就连宫中的宫女都在另寻出路,她一个同乡还询问她的意思,教她宫乱的时候挑一个保护伞。
只是喜妹对于自己并没有什么打算。
她更担心自己的主子:“七日后就是册封典礼,可是皇城能不能撑过七日都是个不定数……”
喜妹向来胆小,这次却说:“小姐,要不然我们跑吧,要是您成了陛下的后宫中人,恐怕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陛下把母亲妹妹都押在府中,要是我跑了,她们怎么办?”白昼道:“我记得你是府中的家生子,父母是府中的老人,你劝我走,难道没有想过他们的安危吗?”
皇帝本就因为巫马姳父亲和哥哥的反叛震怒,如今巫马一族人被扣在府中,生死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喜妹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子生下来后就被抱来和小姐一起养大,爹娘虽见过几次,彼此却生疏得连陌生人都不如。后来小姐随道长修炼仙家法术,我便被调到其他院子里打杂,他们也不曾接济我半分……”
喜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喜妹不是狠心之人,只是在喜妹心里,小姐比亲生爹娘重要,我与爹娘也许没有什么亲缘。”
“而且就算小姐嫁给了陛下,只怕陛下也不会放过……”
皇帝丢失宝座,自然恨毒了那些让他失去宝座的人。
“如今的局势并不能因小姐一个人而改变,所以为什么要小姐牺牲自己呢?”
喜妹最后一句话让白昼稍微有些触动,祂并没有想到,凡间一世,纵使渺小如蜉蝣的凡人,也能在某些时刻说出让祂意外的话。
“我们能去哪里呢?”白昼笑道:“巫马姳也没有别的去处。”
“更何况我答应了一个人,要陪她。”
喜妹大着胆子问:“是……陛下吗?”
那日妫海城说出巫马姳在闺中与他幽会的私情,虽说被白昼驳了回去,但作为贴身侍女的喜妹还是从过往中抓到了蛛丝马迹。
“不是。”白昼给出否认的答案,没说那人是谁。
在很久以前祂给出过相同的允诺,只是最后失了约。
凡人寿数短暂,祂想祂这次总能守约。
喜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家主子是为了陪皇后,还以为小姐是对妫海塘痴情不悔,宁可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京城之中。
“反正您已经做了决定,无论怎样,喜妹都跟着小姐。”喜妹索性也不想了,“如今世道这样乱,也许过了今朝就没有明朝,但是只要喜妹还活着,就一定会挡在小姐身前。”
“你也可以为自己做打算。”白昼说:“你跟了我这么久,有喜欢的人或者想过的生活,我都会尽力替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