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我算是知道女史看不上你哪啦!你干什么握拳头?你敢动手动脚!”
“小声点儿。”
李仙蕙把炸毛的小妹妹推到一边,也不提别的,只含着笑柔声道。
“总之我警告你,别转些歪心思,记得我打你,可比她疼。”
——明明是女娇娥,为什么各个都爱动手?
武延基舔着脸,“你打人虽疼,却不比她冷心冷肠,舍得下力气打我。”
瑟瑟听得耳根子红透,男女之间,要嫁要娶光明正大,痴痴黏黏干什么?
她手上没力气,恨得咬牙切齿地踢他。
“死瘸子!不止她俩,我也会打!”
“打打打,四妹妹只管打,怕手疼回去拿戒尺打。”
武延基笑得自豪又荡漾,对妻妹无限包容,任由她推攘,冷不防瑟瑟一肘子撞在他小腹上,还真疼。
“哎哟——”
他迎难而上,把肚子挺到瑟瑟拳头跟前,还有余暇献殷勤,眼风一阵阵往李仙蕙脸上扫。
“你们都想打我,我可不是谁的打都挨。”
他倒会顺杆子爬!
李仙蕙忍笑忍得辛苦,背身对着石柱笑了半刻,才打发他,“我不跟你骑马走,你先去罢。”
眼见他潇潇洒洒地去了,瑟瑟越想越热,羞得两手使劲儿搓脸,想压下那股滚烫去。
“男人真不要脸,我还当表哥没正形,原来他也一样。”
“哦?郡马也会说些污糟话来听啦。”
李仙蕙替她扇风,“那可是你把他带坏了。”
瑟瑟嘟嘟囔囔,片刻反应过来。
“二姐,你不是早早答应表哥,要安排他们几个入仕么?为何方才大表哥托付你,你又应下了,提也不提表哥的话?”
李仙蕙瞄着她慢慢点头。
“你跟郡马处久了,还真是良善了。他有他的请托,我有我的打算,办一桩事,卖两样人情,不成吗?谁像他那么傻,明明为了你,嘴上却不认账。”
瑟瑟恍然大悟,难过二姐说勾心斗角靠看书没用,与人精周旋才得提升。
要说世上最厉害的人精,那必是圣人,颜夫人、府监这几位了,连她二姐也是其中翘楚。她埋头琢磨在圣人面前露的脸够漂亮么?能让圣人印象深刻么?冷不妨听二姐来了句天外之问。
“我的府邸,与你挨着可好?”
“那当然好——诶!”
皇子王孙年满二十算成人,如得恩旨,便能出阁开府,公主郡主却是以嫁人为成人,下降之时才得离宫自建府邸。
瑟瑟激越地一跳,“二姐你当真?”
“瞧你待郡马分外苛刻, 我才发现我讨厌他,也为他姓武,不然……”
李仙蕙自嘲地承认。
光政门近在眼前, 司马银朱的翠绿袍角在门洞里伴着和风翻飞,想到这桩婚事她定然反对,李仙蕙不仅不头疼, 反而有种打开新生活的喜悦。
一壁说,玉臂一挥,大大方方道。
“倘若他做了太孙, 打死我也不肯!可武家已散,挑个爱我、敬我,事事随我高兴的夫君, 不好么?”
瑟瑟满腹牢骚, 想这猪头何德何能?却不敢反对,耷拉着脑袋随她出门。
台阶下几个宫人一头雾水,不明白李仙蕙面圣出来为何神采飞扬。
晴柳叫人赶车过来。
“郡主上车罢,日头毒辣,晒久了起疹子。”
李仙蕙却说不必, 叫人牵马,踏马石上轻轻一蹬,就坐稳了马背。
她勒马望住武延基的背影。
打小骑马打猎就在一块儿, 姑娘家学骑射吃亏,腰肢太细,力气不够,怎么练都没长进, 羡慕司马银朱能大杯酒下大块肉,她偏不成, 偶然赢了他一回,高兴地多吃两块烤鹿肉,过后他便总输。
他是没出息,可是私心里回护她,桩桩件件,数之不尽。
抖了抖缰绳,昂首的赤红大马金鞍艳丽。
李仙蕙猛地一抽鞭子追上去,长街上百姓纷纷避让,武延基懒怠骑马,溜溜达达走在路上,听见风声狐疑回头,就被她笑声贯耳,一把拽上马。
“走!陪我看郡主府的地块去!”
消息传进瑶光殿,女皇午歇刚起,众皆惊诧。
盛夏炎炎,大家坐的散乱,檐下斑竹的细篾卷帘高低错落,各个脸上罩着一片暗影,侍女端了冰盏来,小小一只清透的琉璃器皿,瓜红葡萄绿,浸着乳酪和果汁清茶,躬腰一盏盏放下,嵌花的小金匙插在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