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尤斯图闻言静默一瞬,忽然单膝跪地,俯身对他行了一个贵族礼,低声恳求道:“陛下,那只雄虫是我的挚友,请您饶恕他。”
阿普陛下闻言微微挑眉,显然对这句话感到十分诧异,他抬眼看向在自己面前跪地垂首的侄子,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慢慢踱步走到了他面前:“雄虫?朋友?尤斯图,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吗?”
阿普陛下很清楚尤斯图的性子,向来对雄虫这种生物退避三舍,又怎么可能和他们做朋友?
然而尤斯图却道:“陛下,您没听错,那只雄虫是我的朋友。”
阿普陛下和约里加一样,并不相信雌虫和雄虫之间会有纯友谊,闻言微不可察皱了皱眉,情绪不明道:“你喜欢他?”
尤斯图闻言神情一怔,眼中罕见闪过了一丝茫然,因为从未有谁教导过他喜欢是什么,虫族畸形的配偶制度也并不允许这种情感的存在。
尤斯图目前只能确定一点,他抬眼直视着阿普,暗红的眼眸满是野心与势在必得:“我想得到他。”
阿普陛下问道:“那他喜欢你吗?”
尤斯图闻言一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垂头丧气,他微微抿唇,然后小声吐出了两个字:“并不……”
这只骄傲的雌虫低下了头,看起来有些小小的挫败和委屈。
尤斯图从小就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实力还是容貌,亦或者是身份地位,永远都是最优越的一个,他不明白那只雄虫为什么对自己无动于衷。
阿普陛下垂眸睨着他的头顶:“尤斯图,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永远不要对雄虫动心,永远不要被感情所累。兄长留下的几名子嗣之中,只有你有实力继承这个位置,我并不希望你成为一只被感情蒙蔽的糊涂虫。”
尤斯图无意识皱眉:“叔叔,他不一样……”
阿普陛下开口打断他,试图纠正他的思想:“尤斯图,所有雄虫都是一样的,他们贪婪愚蠢,他们薄情寡义,就像你的雄父,兄长去世之后,他就找了无数新欢,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
阿普陛下语罢垂眸注视着尤斯图的眼睛,一字一句压低声音道:“你只需要借助他们繁衍子嗣,并不需要对他们动情,听明白了吗?”
尤斯图静默了一瞬:“……这就是您不找伴侣的原因吗?”
阿普陛下笑了笑:“尤斯图,你早晚会明白,君主不需要伴侣这种东西。”
尤斯图不置可否,重新将话题拉回正途:“可我还是想请您宽恕那只雄虫。”
阿普陛下闻言重新回到位置上落座,他懒洋洋支着头,听不出情绪地问道:“尤斯图,那只雄虫并不喜欢你,这么做值得吗?”
尤斯图语气平静:“您错了,这件事与喜爱无关,我只想为他求得一个公正。”
阿普陛下闻言闭目,用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尤斯图,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总该给蒙克家族一个交代……对了,萨菲尔上将说那只平民雄虫的血液纯净度足足有60,到底是真是假?”
尤斯图:“……”
尤斯图现在的心情和路远当初是一样的,萨菲尔上将也太他妈的能瞎编了!
尤斯图罕见迟疑了一瞬:“应该……是吧?”
阿普陛下闻言终于睁开双眼,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既然如此,这么大的事军部为什么没有上报帝国?”
尤斯图从萨菲尔上将口中得知过一些内幕消息:“他的血液被蛇毒污染,目前还无法检测出真正的血液纯净度。”
阿普陛下微微皱眉:“也就是说60的纯净度只是萨菲尔上将自己的猜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对吗?”
尤斯图:“……”
阿普陛下见尤斯图不说话,仿佛猜到了什么。他指尖微动,有一下没一下转着自己手上的宝石戒指,忽然开口道:“下个月王宫将要举办一场宴会,尤斯图,去给那只雄虫递一张请帖吧。”
尤斯图抬眼:“您想见他?”
阿普陛下不置可否,意味深长道:“尤斯图,我总要看看那只雄虫到底值不值得你的跪地求情,又值不值得我的恩典。”
夭折的初恋
尤斯图离开了王宫,临走时手上多了一份烫金的请柬。
他并不明白阿普陛下想见路远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只是觉得那种纸醉金迷的宴会必然会因此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等尤斯图回到学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操场静悄悄一片,宿舍楼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晚风吹起衣角,连带着周身也蔓延上了一层凉意,天边月亮高悬,却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光亮。
说不清为什么,忽然睡意全无。
尤斯图并不太想回去睡觉,他的目光落在仅有百米之遥的雄虫寝室那边,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然后背靠在路灯杆上,低着头兀自想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戈平陛下过早牺牲,导致尤斯图没有雌父教导,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这么一副孤僻的性子,总是独来独往,与谁也不亲近。
阿普陛下教导他帝王心术,步步筹谋,却从未教导过他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因为连对方自己也不懂。尤斯图捏着那张请柬,实在不知该怎么告诉路远这件事,生平罕见感到了棘手。
当路远拎着垃圾袋从楼上走下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随手把垃圾扔进回收桶,站在台阶上盯着了会儿,这才慢慢走下去。
“你大半夜不睡觉,站在楼下干什么?”
路远冷不丁出声,把正在沉思想事的尤斯图惊回了神,他抬头看去,却见路远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正以一种微妙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军雌听力灵敏,按理说不该忽略路远的脚步声,可尤斯图不知为什么,对面前这只雄虫升不起任何警惕。他下意识站直身形,把那张请帖藏到了身后:“你怎么下来了?”
路远察觉到尤斯图的动作,往他身后看了眼:“我下楼丢垃圾,你呢,今天下午请假去哪儿了?”
尤斯图道:“回家了。”
路远挑眉:“回家?回哪个家了?”
尤斯图对路远的追问感到了些许兴味,他又重新靠回路灯杆子上,然后对路远轻轻勾了勾指尖:“您想知道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