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就在他们说话间,阿绥和白兰德已经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路远见状连忙打住话头,和尤斯图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端起酒杯祝福道:“阿绥,白兰德,祝你们新婚愉快。”
白兰德浅笑颔首:“多谢您的祝福。”
他语罢轻轻碰杯,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阿绥也有样学样:“我干了,你们随意。”
路远却抬手按住他的杯口,垂眸往里面看了一眼,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啧,装什么装,里面装的是白开水吧?”
阿绥眼神飘忽:“白兰德说了,不让我喝酒。”
路远乐了:“哎,你给我敬酒用白水就算了,给八殿下他们敬酒可不能用白水了吧,人家给你随的份子可不少。”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陡然响起了一道平静的声音:“阿绥冕下年纪还轻,少沾烟酒比较好。”
路远回头一看,却见阿什亚和八殿下伽因不知何时起身走了过来。那只斯斯文文的雄虫举杯对白兰德轻碰了一下,灰蓝色的眼中满是笑意:“伽因不能喝酒,这杯我替他喝了,祝二位百年好合。”
白兰德总觉得面前这只雄虫有些深浅难测,他不动声色注视着对方,浅蓝色的眼眸格外美丽,令人不敢直视:“阁下,多谢您的祝福,但您送的礼物太过贵重,实在令我惶恐不安。”
阿什亚闻言轻晃酒杯,却看向阿绥道:“不要紧,我只是觉得阿绥冕下的功夫很不错,想和他交个朋友,以后切磋切磋。”
他语罢指尖一松,手中的酒杯忽然直直朝着地上掉了下去,阿绥见状正准备出手,谁料对方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阿什亚看也未看,在杯子落地的瞬间用鞋尖轻轻一踢,还盛着小半酒液的杯子就因为作用力又重新飞腾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半圈。他手腕灵巧一转,稳稳接住,里面滴酒未洒。
这一招是佛阆村的功夫,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阿绥见状瞳孔收缩一瞬,震惊看向了阿什亚。
阿什亚却只是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动作熟悉,像极了他旧年的一位故人。
“呼——”
一阵风过,吹起了外间的漫天飞雪。
异世
佛阆村坐落在数千米高的深山上,山里最古老的一棵树活了多久,这个村子就存在了多久。
凌晨天不亮的时候,鸟雀声就穿透了云雾。后山的斜坡上站着三四名打扮流气的青年,都是隔壁村的无业游民,他们将一名黑发男子围在中间,似乎在商议着什么事,只是气氛有些不太妙。
“六叔他们最近在建旅游村,山上还没来得及装监控,游阙,你是开车的司机,这件事你不帮忙我们做不成。”
被称作游阙的男子背靠着一棵青松树,额前的刘海长时间没打理已经快要遮住了眼睛。他很瘦,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骨节分明的手静静垂在身侧,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他大抵有些想抽烟,但顾及四周都是密林,就又放弃了,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我说过,这种事别找我,为了几块钱蹲大狱,不划算。”
领头的一名青年极力劝说:“你别看走了眼,这次的游客里面可有只大肥羊,光身上背的包就得这个数,我们要是抢一票,几年都不用愁了。”
游阙皮笑肉不笑:“你怎么知道他背的包不是假货?”
另外一人道:“他是个大明星,昨天晚上在我家民宿住了一晚上,我看得清清楚楚,摘了口罩长得和电视上一模一样。而且他一身公子哥儿毛病,怎么看也不像个穷鬼。”
游阙懒得听他们絮叨:“我等会儿还要发车,先走了。”
他语罢正准备离开,却被领头的男子一把攥住了手腕:“游阙,听哥的,等会儿你开车带游客上山的时候,直接拐石佛路,别的什么都不用做,事成之后钱有你的一份。”
游阙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走去:“我说了,这种事别找我。”
他还没走远,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吐了口唾沫:“呸,都是蹲大牢出来的,装什么好人!”
游阙闻言脚步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朝着山下的一个村屋走去了。他推开外面的栅栏门,里面有一口古井,古井旁边坐着一个身形佝偻的农家老汉,正吧嗒吧嗒抽着烟袋。
游阙看见他,喊了一声“爸”。
游父闻言唔了一声,磕了磕手里的烟杆子:“去吃早饭吧,吃完了还得开车上山,先垫垫肚子再说。”
此时厨房里忽然走出一名身形微胖的农妇来,她手里端着一碗热粥,随手挑了两筷子咸菜,快步走向游阙道:“哟,游阙回来了,赶紧趁热吃,刚出锅的热粥哩。”
游父看见碗里的咸菜,皱了皱眉:“阿英,厨房里不是还煎了鸡蛋吗,给他挑个鸡蛋。”
阿英却擦了擦裙摆,满不乐意道:“你可别说我这个后妈虐待他,鸡蛋一共就那么几个,你吃一筷子我吃一筷子的,哪儿还有多的,等明天母鸡下了再说吧。”
游父闻言长叹一口气,对这个二老婆恨得咬牙切齿,但又不想吵架,只好窝窝囊囊抽口烟,一个人生闷气。
游阙找了个凳子坐着,埋头吃饭,他已经没打算计较,女人却不肯放过他,靠在厨房门边问道:“游阙呀,听说你现在开车当司机,村里有没有说一个月能给你多少钱?”
游阙半点不给她好脸色,冷漠出声:“和你没关系。”
阿英的嗓门忽然尖了起来:“和我没关系?和我当然有关系,你天天在家里白吃白住,样样都是要钱的呀,多少也该给点家用吧?”
游父用力磕了磕烟杆子:“你闭嘴,少说两句,当司机能挣几个钱,我明年就送他去城里打工。”
阿英讥笑了一声:“去城里?去城里也得人家肯收才是,他成天和村里那些小流氓混在一起,又因为偷东西蹲过大牢,能找个司机的工作都是村长给面子了。”
她语罢也懒得继续打口舌官司,抱起在门口玩耍的小儿子进了厨房,从锅里拿出了一碗蒸好的鸡蛋羹:“来,柱子乖,妈给你喂饭。”
柱子指着碗道:“妈你骗人,锅里明明就有蛋。”
阿英不轻不重扇了他一下,恨声道:“吃你的吧,话这么多!”
游阙就坐在厨房窗户口,把里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他三两下吃完碗里的粥,进屋拿了个黑色的背包,往里面装了些水和饼干,正准备出门去工作,却忽然听见游父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句:“你当初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别人偷东西,整天和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现在工作都不好找!”
游阙闻言面无表情走到游父面前倾身蹲下,眼睛在阳光下是浅色的茶棕,瞳仁却黑黝黝的渗人:“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