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见他掏了根银针出来试毒,又自己先尝了一口,才给他倒了一杯,轻声道:“这酒后劲大,大人不可以多喝。”
萧青冥慢悠悠地转着酒杯,悄声道:“万一这杯有问题怎么办?”
喻行舟一愣,又听萧青冥坏心眼笑眯眯道:“我要你那杯。”
喻行舟抿了抿嘴,无奈地看着对方抢过他手里的杯子,送到唇边,他耳根微微发烫,余光下意识瞥了眼花渐遇和商左,幸而他们并未注意这边。
被双胞胎点起的那簇酸溜溜的小火苗,又变得心烧火燎的。
偏偏萧青冥还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悠哉哉细细品着千金醉,冲他笑道:“果然好酒,但是也没三杯倒那么夸张吧。”
喻行舟心中幽幽道,要是能真倒就好了。
花渐遇和商左两人同为商人,见多识广,商左一看这位喻大人身边居然有个走商的,越发笃定这桩生意能行。
几杯酒水下肚,商左带上几分醉意,慢慢敞开了话匣子,暗示道:“大人,您恐怕有所不知,这铁器生意若要真正赚钱,光用来换人参,皮毛,那可太少了。”
花渐遇仿佛极有兴趣:“哦?商先生还有什么门路,只管说出来,只要是能赚大钱,我们大人必不会亏待商先生的。”
商左眼神闪烁:“大人可知羊马角?”
萧青冥挑了挑眉,什么羊马角?
花渐遇却是内行,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燕然的羊和马,渤海国的鹿茸?”
商左哈哈大笑,既然是懂内情的,他就放心多了:“对,这三样在启国能翻上十倍的卖,尤其是战马,那是燕然明令禁止贩卖的,但若是用铁器来换,不仅能买到,还能买很多。”
燕然严重缺铁器和食盐,连一口铁锅都能当传家宝,启国向来禁止向燕然出售铁器,但在十倍的暴利面前,民间走私屡禁不绝。
萧青冥眯了眯眼,酒杯碰在唇边,浅浅含了一口,也不知这千金醉用什么秘方调制而成,醇厚的酒香微醺,叫人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花渐遇道:“说的不错,可是铁器查得严,又显眼,商先生想如何带过去呢?”
商左嘿然道:“别的铁器自然要费一番手脚,但是一根小小的缝衣针,却完全不用担心,它那么小,根本不占地方,一箱子能装无数根,家家户户都要用。”
“而且这里出产的缝衣针,竟然是少见的精铁打造,质量极佳,将它回炉熔炼,立刻就是上好的铁原料,若是能运到燕然,何止卖出十倍的价?”
商左摊开五根指头:“若是大人肯行个方便,给个合适的价格让小人低价收购,倒是换了战马回来卖掉,一倒手,一趟起码能赚五千两银子,一年下来可以跑好几趟。”
他压低声音道:“就连贵国和渤海国交界处那片盐场,小人也有门路。”
花渐遇沉思片刻,道:“我需要和我家大人商议一番。”
“这个当然。”商左呵呵一笑,心中不屑,像这样的大官,只要点点头,什么辛苦活都由他们商人干,在家中安坐,一年就有上万两的利润,谁不心动?
待商左离开,花渐遇恭恭敬敬站在萧青冥面前:“陛下,此人原来是个走私商,要不要让莫指挥使直接拿下对方?”
“用钢针走私去熔炼,换战马的法子,只怕不只他一人能想到。需不需要严查大批量针线买卖?”
萧青冥又饮一口酒,双颊微微晕了一丝淡红:“若是换作别的铁器,说不定还有这个必要,钢针倒是没关系,朕希望他们多买些,多买多赚。”
喻行舟好奇道:“为何?”
“正如他所说,针这种日用品,家家户户都需要,走量薄利多销就能赚,最大成本在于运输,偏偏针的体积小,又不是易碎品,特别方便运输。”
“我们的铁厂出铁量高,质量好,想想为了生产这种精铁,我们花了多少功夫,又是带蓄热室的新式高炉,又是炼制焦炭,还有水利鼓风机,这样才勉强把炉温提升上去。”
“渤海国那种弹丸国家,要是有这能耐,还能千里迢迢跑来我们这里买铁器?燕然那还停留在部落阶段的冶炼水平就更别提了。”
“以他们的技术,根本没法熔炼我们的钢针,更何况,要打造一柄刀剑,铠甲,要费多少钢针?完全是得不偿失。”
花渐遇双眼一亮:“这么说来,我们高价卖给他们,只管叫那些走私商走私钢针去卖,派人盯着他们,等对方换了战马,在边境直接人赃并获,钱,咱们也赚了,战马,也能缴获。”
“就连运输成本,都有走私商们替我们代劳,这倒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萧青冥嘴角一扯,论奸商还得是你啊。
几人边谈边饮了一阵,萧青冥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颇有几分醉意,他叫人把如琴如棋喊进来。
喻行舟面色如常,捏着酒杯的手指尖却泛着白。
萧青冥暗暗看他发笑,目光懒散散落在双胞胎身上,不紧不慢道:“本官身边不用人伺候,而且我没有养闲人的习惯,你们若想留下,就要工作。”
如琴如棋一愣,难道伺候人不是工作吗?
萧青冥接着道:“文兴县现在很多冶炼作坊在筹建,还缺很多人手,你们愿意去吗?”
两人面色一僵,他们自幼学的都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哪里做过力气活。
萧青冥也不为难,道:“唱戏,你们会吗?”
如琴点点头:“会的。”
喻行舟松开酒杯,微有讶色。
萧青冥想了想,道:“本官打算组建一支戏班子,向文兴县附近宁州一带的县城,宣传文兴县的情况,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传播出去。”
“以你二人的本事,做戏班的台柱,绰绰有余,虽说三教九流的名声不好听,但你们放心,本官会派人手保护你们,绝不会拿你们去伺候达官贵人,只需要好好唱戏,排戏就可以。”
如琴如棋两兄妹惊讶地对视一眼,收起了最初的阿谀之色,忍不住流露出一点笑意:“大人,似我们兄妹这等贱籍出身,原本跟戏子并无贵贱之别,哪有看不上唱戏的份?”
“这事我们能做,只要对大人有用,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花渐遇领着两人离开,喻行舟放松下来,幽幽道:“原来陛下心里早就打着这个主意,还故意卖关子……”
害他胡思乱想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