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千里眼中的飞尤,此时已将停止了盘旋,她们背后的光翅在慢慢消散,当蓝色的光芒彻底消失时,这些干瘦的躯体则如大限将至的飞蛾般,无声无息的坠落到了地面,最后只剩下了蓝色光柱的身影。
光柱在收缩,最终全被内里的身影吸收进体,力量汇聚到一起,长出一双巨大无比的莹光翅膀,在翅膀展开之时,人影睁开了双眼。
谷教主瞳孔骤缩,他盯着半空中的飞尤,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是秃鹫!那个在天门大赛上,杀死自己的亲弟弟的奴隶,是她!居然是她!
恐惧在此时到达了顶端,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忙往暗道中跑去。
再没有比奴隶复仇更恐怖的事情了,压迫者最清楚自己的的罪行有多恶劣,所以当他们一旦看到自己的奴隶有抬头的迹象,便不顾后果的打压剿灭,哪怕是伤及自身也要将其斩杀。
作恶多端者怎会不知道自己是坏人呢?说再多大道理,做多少公益,都掩盖不了既成事实的罪行。
所以,快点跑起来吧,奴隶主!在命运的尽头,你会迎来最终的审判。
将所有的灵力都用到了两腿上,谷主教行得飞快,他拼命奔跑在深不见头的幽暗隧道中,心脏受不住地砰砰撞击着喉咙。他甚至连祈祷都做不出来,所有精力都用在逃命之上。
出口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象征着希望的光芒充斥着眼目,谷教主大喜,加速冲了出去。
刺眼的白光将其包围,谷教主眯着眼睛停下了脚步,在没有恢复视力之前,他先是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流水声,鼻尖全是潮湿的血腥味,而后胸口感到一阵刺痛。
什么?为什么身体这么冷?
谷教主看向周围,这个隐秘洞口外早已经是伏尸满地,崖谷派的家眷们全都死绝,无一人生还,包括他自己。
愤怒惊恐的男人捂着胸口的毒箭,口吐鲜血倒了下去,临死前看到的最后的景象,便是一个骑行于狻猊背上的年轻女人。
“真是没想到,就连崖谷派都被驻成了空壳,也算是机缘成熟,你们翻身的时候到了。”
潘翼瞳示意一旁持弓的阿鸾道:“鹫月已经完成了化翅之行,此阶段她的力量十分不稳定,你去看着她点,有不对劲时马上让她进入修眠阶段。”
潘翼瞳递给阿鸾一个小药瓶,告诉她具体的使用方法。
接到任务后的阿鸾认真地点点头,她已经歇息了大半年,说实话实在是烦闷了,这次终于能重现于世,便激动地往山崖下冲。
刚走两步,她又迟疑地回头看着狻猊身后的鸢儿。马上要见到自己的旧人了,鸢儿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激动,和满眼是她的鹫月相比,妹妹好似一点都不在乎鹫月。
“小姐她,鸢儿不跟着一块去吗?让鸢儿去看着鹫月的话,应该更有效吧?”
潘翼瞳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她没有给身后的鸢儿任何眼神,只是催促阿鸾道:“鹫月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不能让她们俩提前相见,去吧!按我说的做~”
阿鸾不再迟疑,跑至崖边,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耳边的风声呼啸,身体在快速降落,待到一个合适的高度,阿鸾慢慢张开了双臂,背后随之展现出一层平整光滑的蓝色光翼,靠着山风,阿鸾顺利向战火纷飞的崖谷派滑去。
和鹫月强行被催发出来的翅膀不同,阿鸾的平翼是靠她自己修炼出来的,只能从高处顺风滑行,并不能像鸟儿一般随意飞翔。
但仅仅是这些就足够阿鸾骄傲的了,这是独属于尤人的技能,就算是英媂也做不到!在她长出光翼的那一瞬间,阿鸾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尤人身份而感到骄傲,她的族群以鸟为图腾,她们不是身带锁链的奴隶,她们是自由的,勇敢的,最接近天空的尤人!
崖谷派早已被化翅成功的鹫月攻破,昔往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皆被摧毁,火势肆虐有蔓延的趋势,阿鸾掏出鲛王珠,及时将火扑灭。
羽翼滑过上空,带来了一场及时雨,潮咸的海水不但扑灭了战火,还压制住那浓烈的血腥味。
阿鸾稳稳地落到地面上,收回光翼,去寻鹫月的身影。
崖谷派是个年岁很长的老宗派,院子挨挨叠叠地数不清有多少,老树旧屋随处可见。穿过各式各样的院门,就能看到匍匐在地上的尸体,以及瑟缩在墙角不知所措的尤人们。
看到自己的同族后,阿鸾表明善意,并招呼她们去大殿前的广场上集合,而后继续深入去找寻消失的鹫月。
“你是在找那个人吗?”
一个老者叫住了没头苍蝇似的阿鸾,左右看了看四周,确认无危险后,才从破损的窗户后面站直了身子。
阿鸾好奇地走过去问:“你怎么知道我找谁?你认识鹫月?”
老者被这场屠杀吓得不清,她拍着通通直跳的胸口点头道:“我知道她,秃鹫!是崖谷派买来的尤奴,在这里干了十年,我还带过她几年。”
“是啊,鹫月曾经是崖谷派的奴隶……”阿鸾喃喃道:“妹妹也是,这里是她们生活过很久的地方。”
“她这次一定是给那个女孩复仇来了!”老者信誓旦旦道。
阿鸾问:“给谁?你是说”
老者扶着窗框走了出来,她缓缓抬头看着天空,激动地说:“你们是来拯救尤族的对吧!我很小时就听我妈妈讲过,尤人以前是会飞的,真是幸运啊,有生之年居然会看到真的飞尤,看来我族终于要解脱了!”
面对老者的慷慨激昂,阿鸾心怀惭愧,她们并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攻击崖谷派靠得正是这些无辜尤人的灵魂献祭,而她们很有可能成为下一批献祭者。
“是……是啊,这是为了全族尤人的未来……”为了尤人的未来,而不顾当下者的生死。
阿鸾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这种牺牲式拯救,强行榨干个人的生命来扭转整个族群的命运,对于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来说,这很残忍。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在那些献祭的人当中,又是怎样的绝望愤慨,族群未来过得再好,又与自己又何相干?自己难道就活该成为燃料吗?
可是又该怎样呢?正如小姐说的那样,这些浑浑噩噩的奴隶不是死在敌人手里,就是死在献祭中,弱者的命向来由不得自己。
她也一样,她的选择也全靠着别人来决定,哪种选择都会走向相同的结局,成为燃料,成为垫脚石,成为微不足道的献祭。
老者仔细观察着阿鸾,然后耐人寻味道:“你和那个女孩很相像,只是气质和表情不尽相同……”
知道她是在说妹妹,阿鸾点点头回答:“没错,我和鸢儿是孪生姐妹,她是妹妹我是姐姐,我们虽然自小分别,但长得却一模一样!”
老者摇摇头说:“是很相似,但并不是一模一样,你的样子比较活泼单纯一些,那个女孩却很温柔坚韧,外人一看便能分辩出来。”
什么?阿鸾疑惑不解,她和鸢儿在一起大半年,也不是没有镜子,俩人相差无几,怎么可能……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阿鸾试探着往下问道:“是鸢儿吗?确定说的是她吗?”
老者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了,就是那个和秃鹫关系最好的女孩,她们俩可是我一直帮扶着长大的,我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