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秦乐窈重新低下了头,“小王爷先请。”
“等会。”赫连煜觉得缺点意思,高声唤小厮又送了两坛酒进来。
门被重新关上,赫连煜是行伍之人出身,也并不太适应屋里一堆婢女的服侍,挥退了左右之后,亲自动手揭开红封倒了几盏酒来,一边说道:“输了罚酒,按点数算。”
虽然酒坛上没留标识,但秦乐窈是行家,就这么一嗅便能认出这是烧刀子,属于一种北疆传来的烈酒,因为入口辛辣,后劲大,容易晕呼,经常被人拿来在牌桌上作罚。
天九有很多种玩法,侧重点各有不同,有的偏重算法技巧,有的则是偏重运气火气些,像双服这种要带上骰子的玩法,算是运气成分占上大头的。
不出半个时辰,秦乐窈连着输了第三把。她将底牌翻开,露出一个颇有无奈的神情来:“虎头,红三,又输了。”
加上骰子在内,赫连煜的牌面比她刚好大了两个点去,秦乐窈自觉伸手取了两只酒盏过来,这赫连煜还算厚道,按点数算罚,酒盏用的不算大。
男人没接话,就这么瞧着她将酒饮下,素手掩面,雪白的颈子因着仰首的动作带起张弛,细腻的喉珠轻微滚动,在灯光下看得不算太真切,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王爷牌技了得呢。”秦乐窈喝完后将酒盏放到自己手边。
赫连煜闻言,意味深长瞧了眼她正在慢慢转着骨牌的纤长手指,“是吗。”
“还继续吗?”秦乐窈并未直接切牌,询问了一句。
“来啊,时辰还早呢。”赫连煜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男人鹰隼般的目光落在她手中,观察着每一个洗牌切牌的动作。
秦乐窈喝了几盏酒,动作速度明显比之前有所放缓。
即便是这酒盏子小,这么一盏两盏的喝,也是能积成醉意的,拖一拖,时间能过得快些。
赫连煜自认眼神很好,他从军多年,能辨别敌军藏在荒野中的暗桩,能洞悉所有细致入微的反常之处。但这一把即便是认真观察下来,也还是没能发现什么不妥的出千痕迹。
对面的秦乐窈单手撑着太阳穴,似是在认真计算牌面的点数,半晌后慢悠悠地又摸了一张,才道:“跟红五。该摇骰子了。”
女人执起骰盅,一阵摇晃后落定,开了盅,“唔,七点。承让了小王爷,险胜一小点。”
罚酒
秦乐窈的两根手指随着话语一起比了点点距离出来,还有点不经意间露出的狡黠,生动灵活,赫连煜看在眼中,也不多言,直接拎了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去。
他这种喝法,明显要比秦乐窈的小酒盏要多得多。
男人将酒坛落回桌上,随意抹了把嘴,这才饶有兴致盯着她道:“秦老板,你这控得一手好牌,可总是将这输赢控制在一点两点之间有什么意思。”
秦乐窈眉眼微动,知道他看出端倪来了,没接话。
她确实在控牌,虽然说以赫连煜的身份地位,真想干点什么她原本也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但毕竟酒这个东西总是推波助澜容易坏事,不管谁喝多了都不好收场。
赫连煜见她不说话,轻笑了一声,瞧着面相不像是要生气较真的模样,拿骨节敲了敲桌面,温声催促道:“继续。”
这一把,赫连煜一反之前的温和,叫牌跟牌冲得都很莽,似是打定主意要叫秦乐窈压不住场上的输赢点数,到了最后一轮,男人斜斜倚靠在椅背中,修长的手指轻轻转着骨牌,扫了眼下面池中的明牌,轻抬下巴示意她先来。
秦乐窈慢慢摇着骰子,落定后将视线落向了他的骰盅。
赫连煜唇边带笑,直接一把提前将底牌掀开亮给她看,果然点数出奇的大,若是再加上骰盅,至多能喝上十几盏去。
骰盅揭开,三枚骰子,十五点。
秦乐窈纤细的手指交叠压在自己的骰盅上,她将视线与赫连煜对上,本来准备揭盅的手又收了回来,“可否斗胆请小王爷代劳。”
“可以。”男人依言坐直了上身,优秀的臂展轻易便能越过中间的案桌,大掌盖在了她的骰盅上。
湛蓝色的眸子隔着一段距离睨在她脸上,揭开,露出了下面同样的十五点。
赫连煜微妙的扬起眉宇,到底是被勾起了兴致,直接抬手将她面前剩下的最后一张底牌也给揭开了。
“哈哈,厉害。”赫连煜朗声笑着,因为惊讶,眉眼都跟着生动起来。
这十几盏酒到底是谁也没喝成,最后的牌面,又是秦乐窈小输了一个点。
秦乐窈坐在椅子上,原本是还想说两句‘小王爷见笑了草民又输了’之类的场面话,但男人那声豪迈笑意来得太快,这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看得出赫连煜心情相当不错,秦乐窈的牌面到底是个输帐,也没想着赖过去,老实地又端了一盏酒起来饮下。
男人眼眸低含笑低垂睨着她,也没阻止她的动作,却是在秦乐窈喝完放下酒盏之后,自己也抬手拎起了之前的酒坛子。
赫连煜单手拎着酒,示意般朝她扬了扬,然后仰头咕嘟几口便是直接抽底饮尽。
烧刀子辛辣呛喉,即便是赫连煜这欢迎加入七恶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锦江连载文肉文种健壮的男人,这般猛灌下来也是忍不住蹙着眉发出了一声爽快的喟叹。
他将喝光了的空坛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坛底落出‘哐’的一声轻响,颇有几分将之前被她取巧的酒账给平掉的意味。
灌了一整坛酒的男人微微打了个酒嗝,却是没有离开,就这么侧身靠坐在了她面前的桌沿边上。
他眯着一双微醺的眼,借着依稀的灯光打量着眼前这位面相清冷的美人。
赫连煜知道这姑娘已有未婚夫婿,以他的身份,即便是真的对她有意,也不会去屈尊降贵做些什么强夺的腌臜事情来,原本是已经把心里那股旖念给搁置下了。
但许是酒劲带来了燥热,又或者是这一手赌桌上的本事太精彩。
夜深人静,男人和女人。身体里的某种蠢蠢欲动被勾得颇有几分苏醒的征兆,让他看着这张脸,有些欲罢不能,想要将她收入怀中的念想,也随之增长。
空气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男人酒后俞渐粗重的呼吸声,秦乐窈有些坐不住了,低垂的视线左右转了下,想要起身避开些。
还未来得及动作,赫连煜发烫的手掌便已经勾上了她的下巴。
她慢慢被抬起头,指腹危险地在嘴唇边缘摩挲着,按压上去,在唇瓣上揉捻着试探,想要探入更深处的位置,赫连煜略显沙哑的嗓音开口道:“这里,还是适合沾上浓郁一些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