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秦乐窈一听便急了,“这位小哥,我找小王爷有急事,等不到明天早上。”
秦乐窈自己也知道这深更半夜的要一个小厮去吵主人家的瞌睡十分强人所难,但她已经再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恳切道:“还请小哥帮帮忙,小王爷若是有所怪罪,全由我一力承担。”
小厮失笑道:“姑娘说笑了,这个时辰了,除非您手上拿的是陛下的圣旨,否则您纵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好扰了将军清梦。”
说完这句话后,小厮便躬身退了出去,“姑娘好好歇息,小的告退。”
秦乐窈自然是坐不住的,她等小厮走远后,悄悄推门出去,循着刚才记忆中的路线,又再走回了院子的门口。
——小厮带她进的厢房显然应该是待客的院落,赫连煜作为家主,必定是宿在主宅的。
外头乌云蔽月,黑得彻底。
秦乐窈有点怕黑,尤其是这种又大又空旷的宅院府邸,树多景多,白日里或许瞧着别致精巧,到了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看着便尤其瘆人。
但她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摸黑往前走。
无乩馆实在太大了,她又辨不清楚方向,顶风绕了好大一圈迷了路,秦乐窈又怕又着急,急得想要蹲在原地大声哭一场。
可那是小姑娘才能干的事,哭只能浪费时间,她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秦乐窈又咬牙兜了一圈,忽地瞧见前面似有火光。她心中一喜,终于是从造景的林子里绕出去,找到某个有人的院子了。
只是这院子显然也不是主宅,恰好此时正寅时巡逻的卫兵经过门前,身穿软甲腰间佩刀,为首者耳力相当好,隔着一段尚远的距离就听见了异动声:“什么人!”
身后跟着的府兵们立刻抽刀警备上前查探,只见那幽深梅树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影,秦乐窈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主动开口道:“几位大哥,碰见你们可太好了,能带我回将军的屋里去吗,这无乩馆太大,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秦乐窈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束冠给解了,她抓着披风拢住自己的衣裳,装成了一幅才从房里出来的样子,好在现在光线昏暗,瞧不清她那束了一天有些打卷的头发。
为首的府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狐疑询问道:“什么时辰了,你不在将军屋里待着,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
秦乐窈编不出像样的理由来,多说多错,未免被听出端倪来,便直接又将那枚玉坠从披风下递了出来,“大哥可是担心我是歹人?你瞧,这是将军给我的坠子,他说有这个,便能进出无乩馆,日后寻他也方便。”
那府兵接过坠子瞧了几眼,确定是将军信物不假,男人视线又再落向秦乐窈的脸上,见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火光轻轻跳跃在这张秀丽的面庞上,看着确实像是贵人会喜欢的美人。
“跟我来。”
秦乐窈喜笑颜开:“多谢大哥。”
府兵让其他人接着巡逻,自己将秦乐窈带去了主宅。还好这中间的路离得不算远,不然秦乐窈这蹩脚的借口,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主宅的院子两边载着不少斜云松,落了雪后树冠上像是顶着一簇簇的小白伞,再往里走便能看见一处单独的小楼,门口廊下候着两个小厮。
“进去吧。”府兵将她送到之后便离开了。
秦乐窈在廊下小厮注视的目光中往里走,二人见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伸手拦人,秦乐窈又再故技重施,拿出了那枚玉坠,诓骗说是赫连煜之前吩咐她在这个时候过来寻他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理由听着虽是奇怪了些,但那些贵人们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够妄加猜测的。
此处是无乩馆,眼前这人还是由府兵领进来的,于是小厮在确认玉坠真实之后,便领着她进去了。
这一路弯弯绕绕,终于是成功走到了这扇门前,秦乐窈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快若擂鼓。
她不敢在外叩门,怕被外面的小厮侍女察觉屋里的赫连煜并未如她所言是在等她,那她大概率就会像先前一般被拦住,等候天亮。
秦乐窈咬咬牙,决定骗到底,半是羞赧道:“我自己进去便是,不劳两位姐姐通传了,想给将军制造一些有情调的小惊喜。”
于是乎,秦乐窈就这么靠着一枚他给的玉坠,一路骗进了他的寝房中。
房门开启后又再关上,宽敞的走道前点着一排油灯,是供下人和来客看路的,这光亮被屏风挡住,并不会照到里头去,打搅主人家的美梦。
绕过屏风进屋之后,便是彻底陷入漆黑之中了。
屋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碳,暖意融融,秦乐窈却是因为高度的紧张,手脚都在发抖。
她稍稍清了清嗓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开口的方式。求人帮忙,还深更半夜不经通穿闯入房中来扰人清梦,实在太过冒昧。
若非是被逼无奈,秦乐窈也断断不会出此下策来。
她站在那,想了又想,最后慢慢走到了墙边上,摸索到了与油灯放在一起的火折子,想以灯光来将赫连煜唤醒,再跪在地上请罪,总好过这么黑灯瞎火的忽然出声吓唬人。
就在这一瞬间,秦乐窈的脖子被人扣住,那力道极大,霎时间便叫她丧失了行动力,天旋地转地被人用力摁在了地上。
“啊、咯——”秦乐窈呼吸困难,瞬间涨红了脸,咽喉被人抵着发不出声音来,眼角绯红被激出了泪花。
她的火折子被掉在了地毯上,脑子发晕发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赫连煜是武状元登科的武将,力量与机警都不是寻常官宦所能企及。刚才真应该先出个声,怕是现在被他当成了刺客,直接掐死都有可能。
秦乐窈完全没有自救的余地,她一双凉手无力搭在脖子上的那只大手上,就在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流逝将要窒息的时候,那手上的力道却是自己松了。
秦乐窈像一条离水濒死的鱼,瘫软的躺在地上,剧烈喘息着,半天找不回四肢的力气。
火折子被人捡起来,点亮了柔和的光线,秦乐窈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挣扎着起身,匍匐跪地,一开口的嗓音尽是沙哑:“小王爷恕罪,草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能见到您……”
把玩
赫连煜随意坐在了面前的太师椅上,睨着下面的女人,多少也是猜到了些端倪,散漫道:“有事求我?”
他的声音醇厚,轻易辨不出喜怒,秦乐窈抬头看他,将那玉坠双手呈上,“想请小王爷,给条生路。”
“你就是靠这个一路骗进来的?”赫连煜见那坠子微微扬起眉梢,拿在手心里抛了下,“有这份胆气敢深更半夜孤身入我寝房,除去死了的刺客,你还是第一个。”
她跪在那里,便透露出了一种孱弱无依的感觉,秦乐窈想得很透彻,什么骄傲尊严与骨气,和多年的心血性命相比起来,这些都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