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这也是我昨天……”只是陈卿言这样一拦,正好露了半截的胳膊在陆觉面前,尤是内侧的软肉上有一处牙印格外的显眼,陆觉当下有些心慌,不记得昨夜自己这样没轻没重。“疼不疼?”
“这儿吗?”陈卿言将胳膊举近了些,“当然不疼,这是我小时候落下的疤。”
陆觉这才拉过胳膊一看,借着暗黄的光,原来是自己眼花了。只是这牙印到现在还这样清楚可见,当时必是个极深的伤口,忍不住说道:“谁这么狠的?”
陈卿言将手臂从陆觉的手里抽回来,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啊,总是该着要比别人倒霉三分。”
纵是陈卿言天生对相声这一门格外的有些旁人不及的天赋,但全指着自己的这点天赋怕是不够用的,单是听着别人的说的来学,只能学些浅显的皮毛。所以一开始在天桥撂地时,他总是说不了几段儿肚子里头那点能用的东西就都掏空了——不过若要多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北平城这样的大,能撂地的地方可不止天桥一个,哪怕就会一段儿,今日在天桥演,明天去鼓楼,后天再去什刹海,总有能去的地方——离陈卿言不远处就有一位说评书的,说的好吗?好极了!但他就会三国里头的三段儿书,再要他说别的就全完了,露怯!所以这人就总是常常换地演出,却亦总能赚的到钱,但也要被同行人耻笑,谁让他没本事呢!但这也未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都是穷苦出身,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肚子里头饱了,再说其他的才有底气。
只是陈卿言不大乐意这么做。
他向来心思细腻,早就悟出了其中的门道,若是指着眼下会的这几段儿这样混下去并无不可,但总要为长远打算——说到底了,实在是陈卿言这人要强,做事儿讲究个“有样儿”,既然决定要学了这样东西,就总得说出名堂来。他也不求发家致富,最起码得养活起自己,若是不求上进,那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于是狠了很心,白天撂地时使出了浑身的能耐,就为了凑足一天的饭钱,这样到了下午这才能有空余的时间。可不是为了歇着偷懒,而是仍在天桥这块儿地泡着不走,就为了各处听听其他人是怎么说的,又说又听,一天下来陈卿言累得连话都少了,可心里头却是高兴的,技多不压身!顶着一头的夜色匆匆赶回家里,却还是舍不得睡,自己站在屋内又规规矩矩的将今日听来的说一遍,捋顺了,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明日的他要比今日的自己说得还好才行!
十二月探妹
“眠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八岁的陆觉坐在颠簸的车里,依偎在母亲的身旁,两眼却是好奇的打量着车窗外的新鲜世界。“去姑姑家。”
“对。”陆夫人满意的摸了摸陆觉的脑袋,又问:“姑姑家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