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掌柜的拿来包裹,桑重打开看了看,的确是归燕子和其它几味药材,道了谢,走出来。
“阿绣,你来过扬州不曾?”
他叫她的名字,这样好听,阿绣却愀然不乐,淡淡地嗯了一声。
桑重见她不高兴了,又尝到了欺负她的快乐,憋着笑,道:“那你想去哪里看看?”
阿绣本来都想好了,上午逛东关街,中午在琼花观吃素斋,下午去竹西亭等落日,多么充实愉快的一天,谁知冒出个盛姑娘,弄得她没情没绪的,什么都不想干了。
阿绣道:“值得看的地方就那几个,奴都看过了,也没多大意思。”
桑重道:“那你想吃什么,我做东。”
阿绣撇了撇嘴,道:“这儿的饮食口味忒淡,奴不喜欢,回去罢。”
桑重也没有反对,回去的路上,一人一妖都不言语。
阿绣觉得自己和他虽然还不算情人,但尽心尽力照顾他这些日子,他肯定明白自己的心意,且他看起来对自己也并非无意。
因此她希望桑重能说点什么,比如他和那劳什子盛姑娘其实也不是很要好,只是比普通朋友稍好一点,或者虽然很要好,但当盛姑娘是妹妹,并无男女之情。
这些男人惯用的说辞,她当然不信,但只要桑重愿意说,她心里就能好受些。不然他当着她的面承认他和另一个姑娘很要好,她算什么呢?
她若什么都不算,接下来的事,她怎么做得出?她又不是没心没肺,毫无自尊的贱人。
桑重知道她肯定很希望他说点什么,吃醋的女人没有不希望男人来哄的。可是他凭什么哄她?她又不是他的情人,她只是个处心积虑算计他,为达目的,不惜重伤他的妖女。
她难受,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哄她?做梦!
桑重心里有点得意,一个不曾露面的盛姑娘便能叫她难受,可见她是多么在乎他,他怎能不得意?
对女孩子的芳心,桑重向来不大珍惜,因为得到的太多,太容易。
回到住处,桑重只对阿绣说了声辛苦,便径自进屋配解药。
阿绣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气恼,强笑道:“道长你忙罢,奴有点不舒服,回屋里躺会儿。”
桑重道:“哪里不舒服?可要我给你看看?”
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她哪里不舒服?不过是装糊涂。阿绣暗自冷笑,一股又酸又苦的滋味往上涌,摇头道:“不必了,奴躺会儿就好。”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桑重忍了半日,终于释放出笑意,服下解药,他在床上打坐,一睁眼,夜幕已笼罩山谷。
阿绣还在屋里没出来,灯也没点。
桑重忽然觉得不好玩了,悄无声息地走到阿绣房门前,想问问她怎么样了,又想她一个小祸害,能怎么样,估计睡着了罢,便又折了回来。
阿绣等了一夜,也不见他来关心几句,只觉自己对他的心意都喂了狗,若不是以大局为重,早就走了。
现在不能走,也不能发作,早上还要生火造饭。阿绣满腹委屈,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冒泡,热气扑在脸上,又变成水往下淌。
眼角余光瞥见门外的人影,阿绣心中一动,举袖做拭泪状。
桑重走到厨房门口,见她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对着一锅开水,哭得伤心,也不知是真伤心,还是在演戏。
桑重倚门而立,双手笼在袖中,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道:“一大早,哭什么?”
阿绣闻声,急忙扭头向着墙壁,声音哽咽道:“谁哭了?都是这灶上的水汽。”
这一说,倒像是真伤心了。桑重心中一软,走进来道:“别做饭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一甩拂尘,卷住她的手臂,拉着她走到外面,召出一辆盘角曲栏的鹤车,搴起青布缀穗帷裳,示意她上车。
阿绣站着不动,睫毛上沾着才挤出来的泪,道:“你要带奴去什么地方?”
桑重道:“金影山,万剑台。”
万剑台原本只是金影山上一块平平无奇的空地,自从六百多年前,修仙界的两大剑术高手在这块空地上论剑,这块空地便不一样了,被后人称之为万剑台。
阿绣道:“去那里做什么?”
桑重道:“我四师兄今日在那里与人论剑。”
有两大高手论剑在前,后来敢在万剑台论剑的实力都不会太差。桑重的四师兄聂小鸾据说剑法极高,连掌门黄伯宗都不是他的对手。既然是他与别人论剑,阿绣也不无兴趣,便上了车。
桑重坐在她对面,唇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阿绣知道是自己虚假的眼泪让他得意,心道毕竟是男人,再聪明也容易被女人的眼泪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鹤车降落在万剑台,叮叮当当的剑击声响个不停,阿绣搴起帘子,只见剑光闪烁,一男一女正在十丈开外斗得热闹。
那男子高大威猛,身着灰色长袍,手持一柄漆黑重剑。阿绣认出他是孤鸿剑田非,修仙界有名的高手,她几乎都认识。
那女子紫衫飘飘,手持一柄细长银剑,肌肤若雪,眉如翠羽,生得十分姿色。阿绣看她与田非斗了十几个回合,剑法灵动,丝毫不落下风,俨然是个高手,却很面生。
不远处还有两名童子,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阿绣道:“聂道长还没来么?”
桑重道:“他来了。”
阿绣看看那两名童子,不像,望望天上盘旋的一只鹞鹰,道:“莫不是那只鹰?”
桑重笑了,朝田非和那紫衣女子抬了抬下巴,道:“那边穿紫衣的姑娘就是他!”
酒席闲话触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