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一群鲤鱼迎面游来,钟晚晴正要避开,每条鲤鱼口中射出一把薄而锋利的飞刀,三十多把飞刀暴雨般向她打了过来。
钟晚晴始料未及,诧异的一瞬间,剑已在手,剑光如匹练一卷,飞刀尽数反射了出去,打在石头上,轰然粉碎。
一张银网兜头罩下,足有水潭一半大,她一拧腰,人像一支拉满弓的箭窜了出去。很少有人能在水底有她这样快的身法,其实就算在陆地上,身法这样快的人也不多。
银网扑了个空,钟晚晴被逼现出身形,一转眸,她看见大财主背着手立在数十丈外一块高高的石头上,乌发飞扬,衣袂飘动,像一尊俯瞰众生的金面神像。
“阁下身手不凡,敢问高姓大名?”神像说话了,声音比潭水更冷,嘴巴却没有动。
钟晚晴忽然明白他早已发现她,故意引她入陷阱,不由恼羞成怒,长剑一抖,道:“姑奶奶姓钟,钟晚晴的钟。”
温行云一怔,她的剑已刺了过来,剑气激荡,凌厉无比,与这风华绝代的美人相映成彰。
湖面无风,却掀起三丈多高的巨浪,宛如水晶墙,灿烂生光。岸上的六名白衣人神情平静,纹丝不动。
温行云在水下笑了,笑容被面具挡住,钟晚晴没有看见。她只看见他用一柄银扇架住了她的剑,轻轻地一引,一拨,她便被水流推了出去。
天下莫柔弱于水,但水的力量是万物都无法阻挡的。一块石头矗立在钟晚晴身后,她足尖在石头上一点,止住了后退之势,石头裂开无数道细缝。
她有些意外,因为花大价钱买莲鹤方壶的人本不该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钟姑娘,你为何跟着我?”大财主的声音较之前柔和了几分。
钟晚晴道:“我想要你的面具。”
“你不想要莲鹤方壶么?”
“那东西太贵重了,不好出手,我又用不着,要来作甚?”钟晚晴说的是实话。
温行云默然片刻,又笑了,道:“钟姑娘,你真是与众不同。”
钟晚晴听出他在笑,眼波一转,道:“我这样的美人,自然与众不同。”
“说的是。”温行云真诚地附和她,左手抚上面具,要摘下来给她,又顿住动作,道:“这张面具有些瑕疵,待我回去叫人修补好,再送给姑娘如何?”
钟晚晴抢过的财主,多到自己都记不清,以她的经验,修为越高的财主越喜欢反抗。他是修为最高,态度却最柔顺的一个。
这不正常,钟晚晴狐疑地看着他,大财主与她对视,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为何要送给我?”钟晚晴语气透着戒备,握剑的手丝毫未松。
温行云悠然道:“一个男人送东西给姑娘这样的美人,需要理由么?”
不需要,因为好色是男人的天性,美就是他们献殷勤的理由。
钟晚晴笑了,她喜欢这样简单直白的赞美,作为奖励,她给他一个献殷勤的机会,收了剑,道:“那你叫人送到山市的春晖楼罢,有缘再会,告辞!”
她的气息远去,温行云展开银扇,猛地一掷,银扇飞转着贯穿十几块石头,快得就像一束光,当你看见时,已经落在你身上。
四个黑衣人显出身形,急速后掠,其中三人掠出数丈远,脖颈上才溢出一缕鲜血,然后便倒了下去。
仅剩一人刚窜出水面,一张银网撒下,他没有钟晚晴那么快的身法,被银网罩住,拖到了岸上。
温行云站在他面前,身上干干爽爽,声音冰冷道:“谁派你们跟踪我?”
黑衣人惨笑道:“你永远不会知道的。”说罢,火光一闪,湿漉漉的身子被火舌席卷,就这么烧了起来。
温行云和六名随从都愣住了,回过神来,温行云道:“是业火蛊,快拿五谷撒在他身上!”
六名随从掏了掏乾坤袋,皆面色惶恐,道:“阁主,属下没带五谷。”
火滋滋地烧着,黑烟袅袅升起,焦臭味刺鼻,温行云皱了皱眉,登上车,道:“走罢。”
二美同桌心叵测
跟着指路金蟾回到掬月教,钟晚晴看见霍砂换了一件玄色罗袍,坐在殿脊上饮酒。
她纵身一跃,白衣飘飖,像片雪花落在他身旁,道:“得手了么?”
霍砂拿出从苏烟鸣手中得来的半卷《隐芝大洞经》,道:“苏烟鸣答应与我们合作。”
“合作?”钟晚晴诧异地挑起眉,道:“怎么合作?”
“他父亲为了救活苏烟羽,派人四处打探《隐芝大洞经》的下落。苏烟鸣愿意把他们得到的消息透露给我们,条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与我们合作的事。”
“他不希望苏烟羽复活?”
霍砂嗯了一声,饮尽杯中酒,唇角挂着一丝讥诮,道:“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其实手足之情在利益面前,也不比衣服结实多少。”
他眼波一转,道:“像你对令兄这样不离不弃的,着实少见。”
钟晚晴垂睫微笑,取一只巨觥斟满,道:“没有阿兄,我早就死了。”
“令兄究竟为何人所伤?”
二十年前,被众多高手追杀的霍砂来到堕和罗边境,在一间小酒馆里遇见了醉醺醺的钟晚晴。相识至今,霍砂对她既了解,又不了解。
钟晚晴举起巨觥,一饮而尽,眼中流露出凄楚之色,道:“都怪我少不更事,嫁了一个纨绔子弟,婚后他便翻脸,整日对我拳脚相加。那日,阿兄看见我受欺负,气急了,便和拙夫打了起来。拙夫虽是个禽兽,修为倒不弱,临死前重伤了阿兄。”
霍砂沉默片刻,道:“你上回说的是你被一个好色的帝君看上,令兄为了你,和帝君大打出手,受了重伤。怎么这回又变成你嫁了个纨绔子弟?”
钟晚晴眨了眨眼,道:“我说过么?唉,都差不多,你别这么较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