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浓郁的药香泛着清苦。
竹屋内,床榻上,只着一件白色里衣的傅宴倚靠在软枕上,长至腰间的乌黑缎发略显凌乱地散落在身后,只留几缕搭在苍白的脸侧。
睫毛轻轻抖了抖,傅宴睁眼,懒洋洋地撑着下颌。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老夫?你以为老夫愿意待在你这鸟不拉屎的破宗门,还不是担心你身体!”
药无极端着药走了进来,看见他这般懒散的模样,暴跳如雷。
“你看看你,都快病入膏肓了还这般不注意!把月狐绒披上!披上!你现在这身体就跟那易碎的琉璃一样,要精心养!”
“本来看你吃了丹药不咳了,我还以为你好转了,结果呢?反手就给老夫来这一出!这一次要不是我正好在你这没走,你小命就没了!”
“气死老夫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披上!”
和药无极跳脚的反应相反,傅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菩提玉串。
“……老夫上辈子欠你的!”
药无极愤愤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药放好,然后拎起床榻边被随意丢弃的月狐绒制成的披风,动作粗暴中带着几分小心,妥帖地给他披上。
傅宴语气平静中带着些许无奈,“宗内有大阵,四季如春,寒气不入。”
“哼,你这身体,别说寒气,风吹过都得挡着,总之听老夫的没错。”
药无极哼了一声,心中暗叹,“就算治不好你,至少能多活些时日。”
“把药喝了,我再给你梳理一遍体内的灵力。”
傅宴的视线落在一旁盛着淡红色的药液的碗上。
语气戏谑,“万药谷谷主什么时候学起人间的大夫,熬起汤药来了?”
被打趣,药无极一点也不生气,“丹药虽然方便,但炼制时间长,药力也有些霸道,你现在不宜动用灵力,吸收起来反倒麻烦。”
“这汤药虽然吸收慢,但熬起来不费时,滋补温和,最适合不过,说起来,这里面我还加了你给我的破魔丹,效果肯定比之前的那些丹药强。”
“别废话了,赶紧喝,喝完老夫还有别的事,没空跟你耽误。”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
傅宴轻轻叹口气,伸手端起碗,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丝毫血色,贴着漆黑的碗壁,愈发像精心雕琢的白玉。
喝了一口,傅宴僵住。
“怎么了?”
“没什么。”
傅宴面不改色咽下嘴里的药,苦涩至极的味道让他的指尖一颤。
这药苦得让人难以下咽。
他喝了一半,悄悄吐出一口气,感觉嘴里已经苦到失去知觉。
“你这药里放了什么?”
药无极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以前傅宴吃他的药没那么墨迹。
“都是上品治伤灵药,还有那颗破魔丹,你问这个干什么?怕老夫下毒害你?”他随口打趣道。
“……”
某种程度上,其实差不多。
傅宴仰头喝完药,一滴不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泛红。
“这药效果不错嘛,我现在就把药方给你师妹,以后就按这个喝。”
药无极连连点头,感觉自己的医术得到了极佳的反馈,高兴地一边抚摸着胡子一边往外走。
他一走,傅宴缓缓吐出一口气,头疼地闭上眼。
得想个法子,把药给改一改。
……
“傅兄,我能进来吗?”
门外,姜绾绾端着一盏琉璃碗。
“进来吧。”
得到允许,她端着碗走进去,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了倚靠在床榻上,手执一卷书的傅宴。
房间里有淡淡的药香,泛着清苦,姜绾绾闻了闻,挺香,还有点熟悉。
似乎跟之前她在傅宴身上闻到的差不多,但是又有些不太一样。
还是傅宴身上的更好闻一些。
傅宴合上书卷,神色莫名倦怠,“有事?”
“哦,这几天我都没来看望傅兄,刚听怡宝说你已经醒了,所以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