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冷风顺着窗子吹进来, 吹散窗檐上一层厚厚的雪,檐铃唱响,声音空灵清脆。
自苦?
蔺绮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 索性拽住被角往上拉, 把自己整个人罩在软被里。
她睁着眼睛,绵软的锦被料子盖在眼角,软软的,有点痒, 很快,她感觉到一丝闷热。
黑暗中,响起很轻很轻的推门声。
脚步声也很轻, 几近于无。
蔺绮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阖上眼睛。
没一会儿, 有人走近, 清苦的草药气息淡淡氤氲在空气中, 混着些风雪的寒凉。
被角被来人往下扯了一点, 新鲜空气混着草药气灌入鼻腔,蔺绮感到一阵松快。
即使阖着眼睛,但眼前的黑暗明显亮了一些,窗子被推开一个小缝, 月光入户,窗外星月漫天。
蔺绮忽然想起曾经的无数个夜晚,在青要山上, 姐姐也会半夜来看看她有没有乖乖睡觉, 有没有好好盖被子, 有没有被冻到。
她那时要是睡着就罢了, 她要是醒着,就会编各种理由,缠着姐姐陪她一整夜,姐姐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坐在木床边的椅子上,有时候借着月光看书,有时候轻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夏夜悠游漫长,山上有萤光。
那是她可以肆无忌惮说喜欢姐姐的时候。
月光流下来,是温柔的银白色,晚风略显清凉,送来高楼外梨花的清香,蔺绮睁开眼,偏头压住青年伸过来的手,容涯笑了一下:“吵醒你了。”
“嗯?”柔软的发丝散在他瘦白的手背上,她的声音有些含糊,尾音软软的,小奶猫一样,模糊问,“姐姐,你喜欢我吗。”
容涯怔了怔,轻轻把挂在她眼尾的碎发拨开:“我当然喜欢袖袖。”
蔺绮心中酸软,拿小脸蹭蹭他冰凉的手背,借着睡意的掩护,语义不明,小声说:“那我也喜欢姐姐。”
容涯又笑。
蔺绮看他笑起来的样子,感到一阵目眩神迷,垂下眼睫,悄悄啄啄青年的手背,心想他真好看呀。
林守总说她被姐姐惯坏了,说她娇气。
但她也不畏苦。
容涯走后,蔺绮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点开云镜翻了翻。
是夜,临云宗外门。
“这两把剑拿山下修好了再给我;这些雪都扫干净,院外也得扫,明天教习来检查;还有,半个月前在宗内打架斗殴的惩罚下来了,你明天去帮我们领了……”一个外门师兄漫不经心命令道。
“咚——”石头带着灵气,砸上树干,树上残叶簌簌而下,把好不容易扫干净的方寸之地又弄得凌乱不堪。
应鹊河被吓了一跳,手中云镜咣当坠地。
“记下了没有?”张佑明懒洋洋抛起一颗石头,目光轻蔑看着应鹊河,“哑巴了?”
应鹊河连忙道:“张师兄我记住了。”
他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云镜。
张佑明扫了云镜亮着的屏幕一眼,悠悠笑道:“大小姐?哪家大小姐啊?你在人间的相好?”
应鹊河瞬间涨红了脸:“是蔺姑娘。”
“蔺姑娘?”张佑明斜眼看他,“不会是宗门两位小姐吧。”
“……”应鹊河听出他语气中的轻慢,握云镜的手不自觉收紧。
还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张佑明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你要真认识他们两个,你早去内门了,还用在这儿待着?”张佑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不慎踢到装雪的箩筐,他鼻腔中发出一个模糊的鼻音,浑不在意移开视线,他抬手指了指院角雪地里的枯枝败叶,理所当然吩咐道,“教习辰时来,辰时前把院里院外都打理干净,哦对了,别忘了买朝食带来,多买几只桂花酱鸭。”
“别聊天了,睡了睡了,”闻衷打了个哈欠,勾上张佑明的肩,对应鹊河说,“师弟,今晚就麻烦你了,我们明天还要去试剑台,就先去睡了,你弄完也早点睡。”
第二试取秘境大比前两百,应鹊河在两百名之外,没有参加第二试的资格。
应鹊河弯腰把跌倒的罗筐扶起来,点点头:“好。”
张佑明和闻衷进了屋子,小院里安静下来,应鹊河攥着袖角,细心地擦了擦云镜上沾的碎雪,靠着树干坐下来。
院子里外的雪估计得扫到早上,这件事不着急。夜里幽深静谧,天上星斗如盖。应鹊河喜欢这样的安静。
他打开云镜,点开那个备注为大小姐的聊天框。
蔺绮:“能帮我个忙吗。”
应鹊河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他字斟句酌发传信:“好,大小姐,我能干什么。”
蔺绮:“明早你有空吗。”
应鹊河想了想:“巳时之后可以吗。”
他明早还得赶去山城里买桂花酱鸭,那家铺子得排很长时间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