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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不少贵女觉得机会来了,却苦于见裴珣一面,如今正是她们期许已久的,若能与太子搭上话,兴许还有入住东宫的机会,哪怕是妾室。

“淮序见过姑母。”裴珣略过众人,不动声色在苏婉禾低垂的视线中停留片刻,便朝着容舒夫人走了过去。

“还以为你不会给姑母面子,每次发了请柬,好说歹说,都不见你的踪迹,如今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自己这位侄儿,容舒自然是满意的,且不说仪表堂堂,就是才略,也是旁人不及的,宫里那位,眼巴巴当上贵妃,还妄想谋夺私权,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没有那个能耐。

因是宴席,容舒想到此处,心中一阵不虞,却又瞬时掩了下去,只回笑看着裴珣,视线略过如花一般的小娘子们。

她这位侄子,好归好,便是性子却冷了些,这几年因他母后的死与他父皇生了嫌隙,父子俩难得像寻常人家和睦。若能早日找到一位留在身边的体己人,兴许还能改改他的性子。

也不知道哪位娘子能入了他的法眼,容舒心中暗叹。

姜贵妃一直想让自己的侄女做太子妃,那个姜沐蕤,她见过,性子太娇,太过任性,将来如何能成为一家之母,且还是姜氏一族的,姜家打着什么主意,不用旁人说她也明白。

容舒带裴珣落座上宾,招呼众人饮酒赏乐,不一会便到了今日的重头戏,容舒夫人领着众人到她的花房,这并非普通的花房,能做到四季恒温,眼见木芙蓉、凌霄花、紫玉兰都开得极盛。

因是菊宴,主角自然是菊花,这个时节,傲雪寒霜,最是适宜。苏婉禾见过不少,却还是头一次被绿色的菊花吸引,脑海中突然想到“菊开青蕊,叶飞红树。”

容舒夫人也不卖关子:“这是苏青蕊,从凉国运来,我府上刚好还有四株,今日菊宴,亦可送出一盆,但需是以彩头名义送出。”

“不知夫人预计比什么?”一些大胆的小娘子丝毫不露怯,难得的娇嗔。

小娘子爱美,爱花,人之常情,容舒夫人心下满意起来。

“不如分两个回合,第一回 合以菊花作诗,能够进入第二回合的便看箭术。”众人一听,知道这便是以文以武作为考量,大晋对女子虽要求三从四德,但旁的东西也不会匡着,像射箭这般活动,也会在府中请人教习,遇到皇家狩猎,亦可不输他人风采。

容舒夫人的彩头吸引了不少小娘子参加,苏婉禾对此并无兴趣,拗不过徐雁回的热情,直到拉着她将名字写了上去,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菊花作诗,并无难处,难的是新奇,历代以菊喻君子高洁,不说是成千,当今留存下来的相关诗句应当上万了。

苏婉禾心下一动,不写菊花之态,以菊花志节为主,不以男子为形态,增加了大晋历代女子的典故,引得容舒夫人侧目,进入了第二回 合,除却她,还有徐雁回,另一位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娘子。

有人失意,但为了看到最后是谁夺冠,小娘子们并不落了兴致。苏婉禾从小出身武将之家,苏凛时常会带着她上山打猎,更有甚者,她还悄悄跟到军营中,即使被训斥,苏凛还是耐心教她箭术与骑马。

容舒夫人的规则于她而言算不得难事,以三次累计为准,得分最高则为胜者。三人同台竞技,苏婉禾第一支箭正中靶心,其余两人皆稍稍偏移,但也看得出箭术不凡。

徐雁回放下弓箭,看向苏婉禾的面上是忍不住的艳羡:“苏姐姐,当真是深藏不露,看来这次彩头非你莫属。”

“徐妹妹也不差,况且这还只是第一回 合,尚未到最后,结果未可知。”苏婉禾定下心神,握着弓箭的手微微一顿,再回顾今日的菊宴,她似乎猜出了容舒夫人的意图。

一众的上京小娘子恐怕都在这里了,裴珣尚未娶妻,容舒夫人想要成人之美,不言而喻。她已经有了婚约,自然不能掺和在其中,是以第二第三箭她瞄准靶心之后微微下移,既不能做得过于明显,又不能拔得头筹,她不动声色控制着自己的力度,直到手心染上了薄汗。

半炷香的时间到了,最终徐雁回险胜,顺理成章拿下了彩头,苏婉禾与彩头失之交臂,不少小娘子们为她惋惜,只有苏婉禾自己暗暗放下心来,不觉遗憾,反而轻松,永成侯府不需要争这般风头,她亦是。

这一切都落在了裴珣的眼中,武将家出来的姑娘,单单箭术只是入门,苏婉禾本有机会拔得头筹,但还是让给了别人,且能将比分控制得不让人怀疑,还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众人向徐雁回祝贺,荣舒夫人的视线却落在了苏婉禾的面上,这位小娘子倒是不争不抢,把小心思藏得极好,然而容舒夫人曾与夫君上过战场,箭术高低一目了然,徐太傅家的姑娘是个才情俱佳的,可惜还是过于稚嫩,空有其表,与苏婉禾相比,相差甚远。

这样一位大度从容的小娘子,若是没有婚约便好了,容舒暗暗叹息,与她那个侄子倒是相配。她才不在乎什么门第,永成侯为国捐躯,大义凛然,教出来的姑娘能差到哪里来。

就说苏婉禾一手的好笔墨,京城中有多少女子能及,不过想到那书法,容舒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忘了在哪里似乎看见过。

纵然没有拿???到难能可贵的苏青蕊,苏婉禾并不落寞,出来一趟,权当散散心了。

宴会结束,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秋雨说来就来,不少小娘子们由侍女撑着伞上了马车。苏婉禾并未想到今日会下雨,将马车停在小巷里,眼下没有伞,只能暂且站在廊檐下等雨停。

秋日的惊雷阵阵,偶尔划过一丝闪电,细密的雨水就仿佛在檐上坠着珠帘,一直垂到地面。眼前的合欢树枝条摇曳,狂风乱卷中又惊掉了不少的落叶,一场秋雨一场寒,大概再过上一阵子,上京恐要下雪了。

苏婉禾已经察觉到一阵凉意,眼下的雨却没有停的打算,再等下去也是徒劳:“云枝,我们先回府吧。”

就在她欲踏出一步的时候,一位身穿蓝色侍女服的姑娘匆匆跑了过来,朝她恭敬行了一个礼:“苏娘子请留步!”

说着就从手中递过一把伞来:“娘子,这是我家主子给您的伞。”

苏婉禾心中疑惑,并未马上接过,只是试探问道:“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位贵人?我也好亲自向他道谢。”

蓝衣侍女似乎并不惊讶,双手交叠在前,端重而守礼,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来:“我家主子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马车上,娘子若要道谢,走到前院即可。”说完她将伞递给云枝便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苏婉禾并不记得自己在这府上有什么故人,但还是撑着伞到了侧门。果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苏婉禾心中惊了惊。

裴珣为人低调,若无人说,没有人知道这是太子的马车,宴会已散场多时,裴珣恐怕早就在此等候良久,究竟在等何人,答案不言而喻。

再结合从前的种种,苏婉禾几乎可以肯定,裴珣果然对她有意。否则她作为一个未来的臣妻,裴珣该是避嫌的,却一而再,再而三接近。

可他们之间,也仅仅是这段时日的抄书惩罚,只要她尽早完成,日后两人再不会纠缠了,她会嫁入将军府,裴珣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太子妃。

苏婉禾示意云枝等她,独撑着伞走到那马车跟前,车帘未起,苏婉禾心如擂鼓,却还是走了上去,亦如他人的囊中物一般,这种感觉令她无可奈何,然而她知道有些事应该尽早结束,否则便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云枝一脸担忧望着苏婉禾离开的背影,在她看来,自家小姐和这位权势滔天的未来储君在一起时,定然是占不到半点好处的。

“多谢殿下的伞,臣女感激不尽,他日定登门拜谢。”苏婉禾福着身子行礼,与男人隔得极远。

裴珣抬了抬眸,他神色慵懒,一身月白的锦袍衬得他温润如玉,丝毫让人看不出是那个在朝堂上覆手为雨的男人,看见苏婉禾刻意避嫌的距离,裴珣眸色暗了暗,反而被气笑了。

“苏娘子对孤的承诺,可不止这一条,到也不知何时能兑现。”这段时日的接触,裴珣对苏婉禾的性子也摸清了一些,仗着自己年纪不大,时常揣着明白装糊涂,若不明面上点她,苏婉禾恐怕都不会主动。

就像一只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假意逢迎,乖巧至极,只要没有危害到永成侯府,便能一直装着糊涂下去,对别人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她以为自己逃得掉么,裴珣第一次想要揭开这只小狐狸的伪装,让她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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