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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你懒得说话,贺止休还能懒得说话?”

宋达狐疑地瞅着他,犹豫寸许,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还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啊?”

路炀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视线触及宋达略显探究地目光,又鬼使神差地将否认咽了回去。

“……应该吧。”

宋达当即咬着筷子嗐了声,宽慰道:

“多大点事儿,七百三十八已经很逆天了,真不行就不行呗!你就是期中考七百二十八你也得年级第一。你妈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就冲回国把你滑板烧了,那大不了到时候你把滑板放我家,或者干脆给你妈做个秀,就说你卖了,挂网上,然后我再给他拍下来,你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拿出来,咱偷偷玩儿不就得了!”

“……”路炀没什么表情地与发小对视片刻:“你点子还挺多?”

“那不废话么?我是谁啊,”宋达颇为得意洋洋地朝后一捋额发,“人送称号,古灵精怪小王子。”

路炀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蒸豆腐:“确定是古灵精怪而不是诡计多端?”

宋达:“……”

“烧退了病好了嘴皮子也利索回来了是吧路炀炀,”

宋达直哼哼地瞅着路炀,确定发小脸色不见异样后,才又话锋一转,再次问:“所以你俩是真没吵架?”

路炀不动声色地咬了下汤勺:“没吵。”

宋达神色还夹带着几分犹疑,但他跟路炀确实认识太久了,出生至今,除却头几年与初中三年没在一块儿,剩下一大半时间,哪怕不时同班也是同校,早上出门到晚上回家几乎都是结伴而行,家还住对门。

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抬头不见低头的关系。

也正因此,宋达比谁都清楚路炀说一不二的性格,少年表情冷,脾气也没多软,有时候闷犟起来甚至十头牛都拉不住,想好的事情任凭天塌了也没办法让他扭头,吐出的话无论谁来了,也没办法让他改嘴。

如果他不想开口,那么任凭天王老子来了,也难撬出半个字。

宋达直觉里头应该还有事,然而目光在触及路炀一如既往冷漠寡淡的神情后,到底还是没继续追问,兀自叹了口气:“也行。没吵就行。”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多嘴了句:“不过你也别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憋闷的慌了也可以跟人发发牢骚,没必要全压在心里。”

大概为了缓解气氛,宋达又说:“而且你不说话贺止休也跟着一言不发,你俩那氛围看的咱班私下都以为你俩彻底掰了。”

路炀无声眨了下眼,随口应了句:“不至于。”

“哪不至于,没发现这两天大家连后门都不走了么?”

宋达意味深长道:“你发烧没胃口就算了,贺止休也快茶不思饭不想了,那脸寡淡的,差点以为同桌半月他也终于被你传染了面瘫。”

他口若悬河完骤然发现一没过脑蹦了个见鬼词汇,连忙鼓着腮帮子准备为自己的嘴辩护两句。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路炀却问:“茶不思饭不想?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呗,”

宋达灌了口汤,等胸口里那口饭彻底下去后,才接着道:

“应该是从你发烧那天中午开始的吧——我那会不是给你发微信让你过来拿牛奶,结果你被弥勒佛抓去医务室量体温么,我当时一回去,就看见他拎着满满当当的一大袋外卖,拆都没拆,直接塞给咱校的保洁大爷了,说是老师点多了吃不完,所以分给他,但他海鲜过敏,吃不了。”

那天贺止休前脚刚走,宋达后脚就发来消息,说是突然肚子痛的不行,急需上个厕所。

于是他把带来的牛奶面包塞在了操场的景观丛中,拍了个照发给路炀,让路炀下楼拿下,免得待会被人给偷了。

路炀别无他法,只得顺着位置找了过去。

结果刚到地方,就被饭后巡逻的弥勒佛逮了个正着。

——这位不同寻常的教导主任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路炀发烧的消息,倏然遇到人,愣是拽着他上上下下关心了一通。

中途甚至还不由分说地上手试探他额头温度。

退烧药毕竟治标不治本,一通冷风折腾下,路炀当时体温又不受控地往上飙了丝许。

于是接着任凭路炀如何百般拒绝,弥勒佛活像个关心则乱的老父亲,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上医务室,测温开药口头关怀一样不缺,就差把路炀塞病床上给他亲手掖棉被了。

等路炀从医务室里匆匆逃出时,午休早已过去大半;兜里静音半天的手机,都被宋达满屏追问他拿到东西没有的问号所堆砌。

倒是中途跑去拿外卖的贺止休出乎意料,全程没发来半条消息。

等路炀重新回到教室时,alpha已经不见人影,只有抽屉多出一包装满各类药物的纸袋。

上方还贴了张便利贴,仿佛生怕路炀看不懂盒上的说明,尤为仔细地一一标注了那些药各自的功能性是什么,哪些不能混着吃。

甚至连维生素该吃几片都写的明明白白,乍然望去,活像一纸药方。

少年字迹应该是潦草飘逸的,但那天那张纸条却一笔一划写的格外工整。

纸背被笔尖划出许多道凸痕,指腹擦过时,粗糙的不像张便利贴。

然而贺止休写的那么仔细,再回来时,却没有像往常那般追着路炀邀功半句。

只在下午上课后,才简短地询问了路炀还有没有发烧。

在听见同桌浅浅应了个没后,他便点了点头,没再开过口。

那段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被韩佟骤然打断的问话,再也没被问出口。

贺止休仿佛突然学会了什么叫安静。

接下来一连几日,除了清晨早自习询问路炀身体状态,与一日三餐定时定点地盯着路炀吃药测温之外,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多余的话,也没再试图用手去触碰路炀。

课桌中央,那叠当初被路炀亲手堆磊而出的楚河汉界,直到这一刻,终于后知后觉地发挥出了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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