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媒婆大喊:“不好了,新娘子跳河了。”
“什么,新娘子跳河了?”众人齐齐奔到桥边探头往下看,桥面上挂着一只大红的绣鞋,一截鲜红的嫁衣没入水面,随后一串气泡咕咕咕的往上冒,然后彻底看不见人影了。
“怎么办,怎么办,老爷?新娘子跳河了!”众人惊呼,看着湍急的河面又不敢往下跳。
金掌柜才不管这么多,几脚将趴在桥面的几个家仆揣了下去:“还不快给我捞人,那是一百两啊!”
他趴在桥面往下看:他的一百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小姑沉在水里就慌了,本能的想往上扑腾求救。还不等她往上浮,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腿就往下拉。她这个时候一点也想不起大哥交代的话了,拼命蹬腿,连踢了赵凛脑袋好几下,身上的嫁衣都挣散了。
赵凛咬牙,潜到她伸手,一手刀把人劈晕了,然后扯下已经散开繁重的嫁衣丢入了河水,朝下游对岸的芦苇荡游去。
小妹不会憋气,他必须尽快游过去。
天色昏暗,河水幽幽,桥上的人看不真切。他带着人游到了芦苇荡,现把昏迷的人丢上了岸,早等候在那的小宝丫拉住赵小姑的手就往上拖,然而压根拉不动,她惊慌的问:“阿爹,小姑,小姑不会死了吧?快,快压她胸口呀!”她之前在荒星,看到过人溺水,大人们就是压胸口做人工呼吸的。
赵凛爬了上来,拉开小团子,用力摁了两下赵小姑的胸口。原本昏迷不醒的赵小姑哇的突出一口水来,然后连连咳嗽。幸好芦苇荡内风大,加之又有各种虫鸣,才把声音盖了下去。
赵凛一把小团子放到了背上:“抱好。”小团子立刻手脚并用的圈住他爹的脖子,夹住他爹的腰。确定她不会掉下来后,赵凛抱起赵小姑就走。
下游的这片芦苇荡面积很大,又高又一望无际,只要他们穿过芦苇荡往对面的小路跑,翻过一道斜坡,天色那么暗的情况下,桥面上的人压根就看不见他们了。再坐上马车,一路往南,在城门没关闭前入城把人藏好就行。
他们很顺利的翻过了斜坡,赵凛把人放到马车里后,交代赵宝丫看好人。然后坐到马车前,带上竹帽,拍了拍黑雪的马屁股,黑雪立刻往前跑。
马车颠簸,秋风往马车里灌,赵小姑冷得发抖。赵宝丫从车厢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汤婆子塞到她手里,又拿过毛毯盖在她身上,伸出小手抱住她不住发抖的手,奶声奶气的安慰:“小姑不怕、小姑不冷,宝丫会保护你的。”
小团子手心的温度远远不断的传到她手心,乌黑的眼睛里全是担忧和心疼。哆嗦着的赵小姑看着这张纯稚的脸,再也忍不住眼泪滂沱而出。
就算爹娘和二哥不喜欢她,她还有宝丫还有大哥,他们是在乎她的……
48
马车从南城门入, 一路到了新家。赵凛掀开车帘子拉赵小姑下来,赵小姑‘嘶’的抽手,脸疼的发白。
赵凛绷着脸问:“怎么了?”
赵小姑眼神闪烁:“手动不了了。”下水的时候肩胛骨撞上了桥柱, 被救起时太过紧张,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会儿疼得整个右手都动不了了。
“先进屋。”赵凛把人抱了下来, 转头就去抱小宝丫。大门关上后, 赵凛去提水,让闺女带赵小姑去客房先换衣服查看伤势。
伤势不算太严重, 身上手臂的骨头倒是没断, 就是整个右边肩胛骨到手一直痛。换个衣服都痛得满头大汗。
赵凛先拿家里的跌打药酒给她揉了肩膀, 又拿了膏药贴上, 总算好了些。他道:“你且忍忍,明日有大夫来给隔壁看病, 到时候让他给你瞧瞧。
赵小姑点头,又小声问:“大哥, 俺住哪里啊?”
“就这房。”赵凛指指房间,“之前本打算做客房的, 如今你来了, 这间房就归你了。”
“那怎么成?”她局促的在房间里张望,这房子太好了,桌椅板凳都是崭新的、屁股底下坐着的床都又大又宽敞,还有这被子……反正都是她不敢想的。
她很小的时候和爹娘挤一间,一个不大的房间,她的小床只占了小角落。后来长大了, 她娘就把大哥屋子隔壁的杂物间清出来给她住。上个月,二嫂说小胖大了, 要分出去住,让她腾位子出来。
明明大哥从前的屋子还空着,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问娘自己要住哪?她娘说:“你嫁人吧。”
“俺,俺怎么能住这么好的房间?”
赵凛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只道:“给你煮了碗面,吃了就先睡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说着拉住小宝丫出去了。
夜里,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的赵小姑眼睛红得不像话:她又有了自己的房间了,还这么大这么好看!
泪水润湿了被面,她想:以后一定要多干活,让宝丫和大哥多喜欢她一点,认为她是个有人的用,那她就能一直待在这个家了。
秋夜虫鸣、凉风温柔,赵凛一大早就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给惊醒。他套了衣裳往外走,灰蒙蒙的薄雾里,灶房边的柴火砸了一地,赵小姑无措的站着那。看见他过来,连忙惊慌的解释:“大,大哥,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想帮点忙。”不做点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奈何手使不上力。
她赶紧弯腰去捡柴火:“俺,俺去做饭。”
“别忙了。”赵凛套好衣服,走过去把她左手的柴火拿下,道:“伤没好前好好休息,这里不是村里的赵家,不用拘谨。”越做得多就越会被人当牛使,他希望小妹性子能改变一点,至少为自己想想。
赵小姑小声问:“那,那早饭?”
赵凛:“街对面会有卖包子豆浆的摊贩,待会我去买。你去把丫丫喊起来吧,我待会要去县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今日是去县学的第一日,不能迟到。
赵小姑急急忙忙去把赵宝丫喊了起来,小团子还迷糊着呢,但很乖很听话。一听她爹要去县学立马爬了起来。也不用赵小姑帮忙,自己穿衣穿鞋,就是头发扎不好。她捏着梳子和发绳跑到赵凛面前要扎头发。
赵小姑立刻搬来正厅里的小凳子给她坐下,然后拘谨的盯着大哥给宝丫扎头发。
别说,扎得还很好看。
房梁上跳下一只蓝白色小猫,把她吓了一跳,然后又窜出老远,围着她喵喵叫。
小黑狗看见家里有新成员,汪汪叫了几声。赵宝丫奶声呵斥:“小黑不许叫,这是姑姑哦。”
小黑立刻不叫了,围着小团子直摇尾巴。
赵凛把梳子递给宝丫,然后道:“你和小姑等等,阿爹出去买早食。”说着往门口走,伸手拉开了门。
一个小孩子撞了进来,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诧异问:“春生,大清早的站在门口干什么?”
何春生站稳小身体,满脸通红后退;“我娘做了些馄饨,端过来给宝丫妹妹和赵伯伯吃。”